說完,張千戶轉頭喊道:“放開她。”
兩名家丁放開了丫鬟,得救的小丫鬟奔到趙鵬面前,跪在地上哭着:“多謝侯爺救命之恩,多謝侯爺救命之恩!”
張千戶道:“今後你就跟着侯爺了。”
小丫鬟轉頭向張千戶跪地道謝:“多謝老爺不殺之恩。”
趙鵬道:“這位姑娘,等這幾日台風過去了,你就跟我去南京吧,去伺候一位小姐姐,她身邊剛好卻了一名丫鬟。”
被毛手毛腳的小丫鬟不慎潑了茶水,又出手救下小丫鬟,隻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小插曲,到了正午時分,張宅中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有當地士紳,也有當地鹽商,當地的縣令也來了,按照後世的說法,這些可都是當地的成功人士。
試想一下,趙鵬就相當于後世的中[央]政法[高官兼中[央紀]檢高官]兼國安部部長,又兼軍情局局長,是何等的大人物,這些當地的成功人士能夠見到他一面,那對于那些“成功人士”而言簡直是莫大的榮耀。
而張千戶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盤,錦衣衛頭目來了,要知道這個年代像他這樣的官,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問題,而張千戶的問題大了,真的查下去,十顆腦袋都不夠趙鵬砍的。
趙鵬手中有尚方寶劍,就張千戶這樣小小的五品武職官員,不僅可以先斬後奏,就算是斬了,去了皇帝面前也隻需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夠了。隻是殺人需要有證據,尤其是在廣東地盤上,像張千戶這樣的小官,背後卻有錯綜複雜的人脈關系,牽一發而動全身。
想要查找張千戶販賣私鹽的證據并不難,可是在明末,販賣私鹽算什麽罪證?倘若是洪武、永樂年間,販賣私鹽是死罪,可是在明末,哪個鹽商不販賣私鹽的?倘若販賣私鹽要殺頭的話,大明的鹽商可以全部砍完了。
鹽引是大明财政的重要收入,以萬曆年間爲例,每引鹽三百斤,叫官府六錢四分銀子購買鹽引,再另外抽稅三兩銀子,運鹽費再繳納三兩銀子,也就是一鹽引可得銀子六兩六錢四分,按照當年大明的鹽産量,萬曆年間的鹽稅一年應當在一千三百二十八萬兩銀子,可是實際上呢?一年朝廷收入的鹽稅隻有二百五十萬兩!大部分都流失了。
官鹽各地官員雁過拔毛,再加上私鹽漏稅導緻國家财政收入減少,可是根本管不了,私鹽是各地官鹽士紳重要的收入之一,真要按照洪武年間的法律殺人的話,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要人頭落地了。
可是清朝的鹽稅卻非常成功,僅兩淮之地,一年上繳的鹽稅就有六百萬兩,雖然也有流失,但流失的情況比明朝好多了。對于曆史小白趙鵬來講,他不知道清朝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不過他也不需要知道這些了,總之下一步對大明的鹽業改革是必須要大刀闊斧進行的,至于有人不服,那就看他們服不服錦衣衛的刀子吧。
隻要刀子磨得快,還有誰敢不服的?其實也不需要殺那麽多人,殺雞儆猴,殺一批出頭鳥,剩下的都老老實實聽話了。
用完了午餐,時候已經不早了。其實這頓飯是從早上一直吃到傍晚,趙鵬感覺連晚餐都不用再吃了,直接回岸邊,命令錦衣衛安營紮寨。
本來張千戶要留下趙鵬在自己宅子中住宿,卻被趙鵬拒絕了,他執意要和自己的弟兄們一起在外面安營紮寨:“多謝張千戶好意,但這些兄弟們大部分都是本候從北方帶回來的,他們行軍在外,都習慣了同本候住在一起。”
張千戶無奈,隻好讓趙鵬離開了。趙鵬在離開之前,向張千戶讨要了那小丫鬟的賣身契。
外面狂風暴雨,雷電交加,風非常大,所幸的是,鄭家軍船隊已經全部停泊在内港了,而且台風并沒有在汕頭一帶直接登陸,而是從外面的海面過去。雖然江面上風浪很大,但是船隻在避風港内,卻不會有什麽危險,隻是船上的人随着船上下颠簸,很不舒服。
最苦的還是趙鵬他們這些上了岸的錦衣衛們,在風雨中紮營,可是一件苦差事,但是這些錦衣衛們沒有一個人叫苦,都忙碌着修建營寨。
錦衣衛們在風雨中忙碌着,剛剛救下的那位小丫鬟也賣力的幫忙,雖然幫不了多大的忙,但她幫着錦衣衛們遞工具,幫助扶住木樁,也算是出了一點力。
忙碌到了很晚,風雨小了一些了,簡易的營寨也完工了,木柱子頂入地下,上面鋪上木闆,木闆上再立起木樁,然後鋪上帆布,就修建成簡易營房。鋪設在木闆上面的營房,可以讓營房内顯得比較幹燥一些,否則,下雨天直接把帳篷修建在地面,地面都是爛泥地,很不舒服。
安營紮寨了下來,趙鵬才把之前化裝成鹽販子分散出去打探消息的錦衣衛叫到自己的中軍大帳中詢問情況。
根據錦衣衛們了解到的情況,這裏的軍戶們日子過得确實是苦不堪言,沒日沒夜的砍柴煮鹽,生産出來的鹽被鹽販子低價收走,辛苦所得隻能勉強糊口,而鹽販子一轉手把鹽賣給鹽商,卻幾乎是不勞而獲獲得暴利。
軍戶們家中都是漏水的,地面就是泥土地面,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到了下雨天,家中地面都是泥濘的。軍戶們家徒四壁,幹淨得連老鼠都沒有,可能連老鼠都餓死了。
能當上鹽販子的,一般都是總旗、百戶的親朋好友,但是這些鹽販子賺到的錢,還隻是小頭,真正的大頭,自然是那些鹽商、士紳和官員們賺走了。不過鹽商看在那些鹽販子背後的人脈關系,從手指縫中漏出一點湯給他們喝,就足夠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了。
古代的鹽價是很高的,不是産鹽地的平民百姓,平日裏吃飯連鹽都舍不得多放,就是因爲鹽的消費占了百姓日常消費中很大一部分。可是那些真正生産鹽的軍戶們,卻根本享受不到高鹽價給自己帶來的任何好處,他們隻能掙紮在死亡線上。
趙鵬點了點:“我明白了,鹽業制度咱們必須要改革了,也許爲此會死很多人,但是那裏有變革不要付出代價的?想要變革,必須有代價,而且是人命的代價!”
之後,趙鵬又叫來白天救下的那名小丫鬟:“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小丫鬟怯生生的回道:“回老爺,奴家名叫依雲。”
“老家是哪裏的?”
“奴家老家就是這千戶所,家父便是千戶所軍戶,隻因爲欠下千戶老爺高利貸,家父隻好拿奴家低了債。”
趙鵬道:“今後你就跟着我去南京了,給左小姐做一個貼身丫鬟吧。”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小丫鬟連連道謝。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去外面的營房休息吧。明日一早,你帶本候去你家中一趟,向你家中父母道個别吧。”趙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