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隊伍不是沒有馬匹,抄了衍聖公府的時候,搜出了十二匹好馬,但是馬匹全部交給獵鷹行動隊的戰士們了,由他們充當夜不收哨騎,用來保護大隊伍。
所以趙鵬他們十九人隻能是徒步追趕自己的隊伍,比其他人晚出發了兩個多時辰,心急如焚的趙鵬帶着十八位兄弟,拼命地趕來,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竟然追上了前面的大隊伍。
從後面遠遠望去,隻見前面排成長隊的車隊在人們推拉之下,緩緩往南行走,一萬餘人的隊伍拉得非常長,整整排出了有五裏之長。
趙鵬從後面追上了帶隊指揮的王全:“隊伍排得太長了,排了五裏長,一旦遭到建奴還是馬賊襲擊的話,就顧頭不顧尾了。”
邊上的青竹抿着嘴吃吃地笑:“王大哥,俺早就說了,你這行軍隊伍不行吧?俺雖是女流之輩,可是和姐兒(吳小妹)也學過點排兵布陣之術呢。”
王全鬧了個大紅臉,不敢多說話,隻能很尴尬的低着腦袋。
“青竹姑娘,王全兄弟有錯,你怎麽不制止他?”趙鵬看着青竹問道。
青竹回道:“他是男人,就算明知道他錯了,也隻能說一句,還是得聽他的。”
這男尊女卑的思想是深入人心了啊。趙鵬心裏想着。他對青竹說道:“青竹姑娘,這就是你錯了,古有花木蘭,當今有秦良玉,皆爲女流之輩。如果說女人隻能聽男人的話,那秦良玉将軍還怎麽指揮手下作戰呢?”
“可是,可是那不一樣……”青竹紅着臉,滿臉嬌羞的低下頭。
邊上的玉梅笑道:“大當家的,青竹姐姐思春了呢,她早把王大哥當成自己的夫君了呢,夫君說的話明知道是錯的,也得順從啊,大當家的您說是吧?”
“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是吧?”趙鵬笑了,“俺乃行軍打仗之人,對這些沒那麽多講究,隻講對錯,其實三綱五常也是被後人給斷章取義了,就像以德報怨一樣,本來是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意思就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意思,後拉被大慫朝的文人給斷章取義了!同樣的,三綱五常原本是君爲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父爲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夫爲妻綱,夫不正,妻可改嫁。可是朱熹朱老夫子把每句話後面那部分都給去掉了,這才變成現在的樣子。對于女人來講,不是無條件從夫的,夫君有錯,不僅可以糾正,若是錯誤大了,可以改嫁。”
春蘭、青竹、秋菊和玉梅四女都愣住了:“我們怎麽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趙鵬笑道:“被程朱理學給改了,朱熹老夫子自己是個扒灰公,爲了顯示自己道德很高,結果搞出來一個雙重标準。嚴于律人,寬于律己,簡直就是無恥至極。”
邊上的陳新元問道:“義父,程朱理學不是咱大明文人的标準嗎?”
“所以我不喜歡理學,更欣賞王陽明的心學。”趙鵬說道。其實他自己連什麽是理學什麽是心學都不知道,連半桶水都談不上,隻是單純的厭惡朱熹罷了。
趙鵬覺得,學理學的人實在太雙标了,要求屬下和自己的女人三綱五常,但自己卻投敵叛國,這就已經是違反了三綱五常的第一條了,自己都做不到,有什麽資格要求别人?這不是雙标又是什麽?投敵叛國,還美其名曰,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
忠臣不事二主,雖說還有君不正,臣投他國的說法,可是能向蠻夷下跪,那就太沒底線了。
接近晌午了,隊伍靠近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在趙鵬指揮下,所有的車輛圍城一圈,放在外圍,留下少數三百餘錦衣衛看守車輛,平均每人看守三輛車輛,其餘的錦衣衛在中間負責看住佃戶,一方面是保護佃戶,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手腳不幹淨偷東西。
準備生火造飯的時候,佃戶們倒也勤快,有人去河邊打水,有人撿柴火,有人生火燒水,有人去河邊淘米,有人切肉切菜,大夥們忙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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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跟随錦衣衛南下的佃戶們對自己的待遇非常滿意,剛才王全對他們說了,中午飯主食是白米飯,菜有紅燒肉燒豆幹,白菜炖豆腐,蒜末燒茄子,還有個蒸蛋。
就在大夥們忙碌的時候,趙鵬突然聽到了男人的叫罵聲和女人小孩的哭聲。
趙鵬帶着王全和青竹,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隻見河邊一條滿臉橫肉的粗壯漢子正在打罵自己的女人,這漢子雖然長得健壯,但那張臉看起來卻有幾分猥瑣,一對凸起的金魚眼眼大無神,嘴巴也很大,滿臉戾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青竹走上前,斥責道:“爲何打你渾家?”
那人見來的是一名女流之輩,鼻孔朝天哼了一聲:“俺渾家不守婦道,同别的男人眉來眼去的,你說該不該打?”
趙鵬走到那女人面前,隻見這女人相貌還算周正,一看就是善良人家的女子,根本就不像是這個人嘴裏說的那樣。前世裏的趙鵬學過心理學,學過察言觀色,一個人是善是惡,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一個人說話是否撒謊,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剛才那漢子同青竹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可以肯定他沒說實話。于是趙鵬走到青竹跟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厮面相邪惡,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人,其所言不盡不實,你先穩住他,我去找别的人了解一下情況。”
趙鵬離開了,就剩下青竹一人面對那厮。她厲聲喝問:“你這厮說你渾家不守婦道,可有證據否?依大明律,捉殲須捉雙,隻要你捉了雙,當場棍斃還是浸豬籠,皆無罪。若無證據,不得随意打罵原配正妻,其夫毆妻,非折傷,勿論;至折傷以上,減凡人二等。先行審問,夫婦如願離異者,斷罪離異,不願離異者,驗罪收贖;至死者,絞。”
意思就是丈夫無故毆打妻子,沒受傷的不算,如果受傷了,而且妻子告發,那麽丈夫罪減二等處罰,依大明律,被毆打的妻子可以要求離婚,丈夫不願離的,當以别的方式來贖罪,若是毆打緻死,當處絞刑。
其實大明律對于家暴,比現在的懲罰還重。雖然說當年男尊女卑,家暴妻子緻使受傷,丈夫罪減二等處罰,倘若家暴緻死,丈夫處絞刑。可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對家暴者的懲罰卻基本上等于沒有,就算毆打緻死了,也就判個幾年到十幾年。
當然了,大明律也隻是對娘家有一定勢力的妻子才有保護作用,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家,基本上老公打了老婆都是白打,隻要不出人命根本沒人管。
聽青竹說出大明律,這個潑皮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嬉皮笑臉地說道:“俺并無毆傷渾家,這位姑娘有何依據可治俺的罪?”
不一會兒,趙鵬回來了,他問了不少人,知道了一件事:這個小子名叫楊二牛,是曲阜城外的一名潑皮無賴,平日裏隻知道喝酒賭博,遊手好閑。妻子是個書香門第人家女兒張氏,不料被這厮看中了。一次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被這厮從後面抱住調戲,還在身上亂摸了一通。
本來這種事應該把楊二牛送官的,但是張家考慮到顔面,覺得女兒清白有污,不是自盡就是隻能嫁給這個無賴。于是好好的一位書香門第的女兒家就被迫嫁給了一個破皮無賴。
楊二牛成婚後,仍是遊手好閑,每日喝酒賭博,就靠着妻子養活他。每日賭輸了喝個爛醉,回家後就打罵妻子張氏。有時候甚至連女兒都打了,邊打還邊罵女兒賠錢貨,女兒哭了,打得更兇。年幼的女兒,從小就生活在恐懼之中。
一次在外面喝酒鬧事,楊二牛被人摁在地上一通暴揍,這厮跪地求饒,叫别人爺爺,對方才放過了他。結果回到家中,在外面像條蟲的慫貨在家裏卻如狼似虎,又打了娘倆一頓,把在外面受的氣全灑在女人孩子身上。
了解了這些情況,趙鵬已經動了殺心,對付這種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清理出去。
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隻會在家裏耍橫打老婆孩子,在外面就是個軟腳蝦。若是行軍打仗的時候遇上清軍的話,估計第一個跑的就是他。
糧食寶貴,趙鵬連廢物都不願意白養了,更何況這種害群之馬?一個隻知道喝酒賭博,不務正業的家夥想要他從軍之後能改過來?不可能的事情,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人進了軍隊的話,隻會壞了軍紀。上了戰場,往往第一個逃跑的就是這種人,一旦引發軍隊潰敗,将會害死很多人。
就在趙鵬向楊二牛走去,準備找個借口斬了他的時候,有夜不收來報:“大當家的,十裏外出現一支綠營清軍,大約八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