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搖了搖頭拒絕了那名軍戶的好意:“俺再跑三趟,就能吃到紅燒肉了。”
“你都中了三箭了,再跑三趟,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軍戶勸道。他心裏暗暗道:跑兩趟才能換一塊小牌子,跑六趟才能吃到紅燒肉,填壕溝這種話,能三次來回活下來都算命大了,還六次來回?簡直就是不可能的。這明擺着就是驸馬爺不願意讓俘虜們吃紅燒肉啊。這年頭,一個饅頭都比人命值錢了,還能拿紅燒肉給俘虜吃?
“傷口處理一下再去吧。”一名軍戶勸道。
“來不及了,處理了傷口,就來不及跑完六趟了。”李二狗擡起頭看了看天色說道。
李二狗隻是讓人剪掉了箭杆,就再次推着盾車出發了,過了半個時辰,又一次回來了,這次又中了兩箭,一支在胳膊上,一支在肩膀上。
“都中了五箭了,還去啊?來回四趟不錯了,再去就沒命了!”軍戶說道。
“都已經跑了四趟了,再兩趟就能吃到紅燒肉了,您就别攔着俺。”李二狗堅持還要去。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李二狗再次去了,回來的時候後背又中了一箭。可是他根本不顧别人的苦苦勸阻,毅然決定最後再走一趟。
傍晚的時候,跑完最後一趟的李二狗回來了,這次他後背上又多中了一箭,腿上又中一箭,整個人已經變成血人了。
天色已晚,進攻的新軍到了飯點。醫官要給李二狗處理傷口,卻遭到了拒絕:“醫官,來不及了,到飯點了,您給俺處理了傷口就來不及吃飯了,還是讓俺先吃完飯再處理傷口吧。”
李二狗領到了一口鐵制飯盒,排着隊去打飯。這種鐵制飯盒也是趙鵬親自設計的,重量輕便,可以在行軍的時候攜帶,飯盒是方形的,上面還有個蓋子,吃飯的時候可以盛飯,平日裏行軍的時候還能在飯盒内放毛巾之類的日用品,就是模仿後世的軍用飯盒設計的,隻不過這個年代沒有鋁制品,就用鐵制品來取代了。
憑借着三塊小牌子,李二狗領到了一份白菜燒豆腐和一份紅燒肉。打菜的火頭兵見到三塊小牌子的時候,感覺不可思議,一開始還以爲這家夥怕不是偷了别人的小牌子吧,後來經過發牌子的軍戶作證,才給李二狗的飯盒蓋上加入一大塊紅燒肉。
打飯的火頭兵給李二狗飯盒裏打滿米飯後,又指着邊上的飯桶對他說道:“米飯管飽,不夠了自己再去添飯。”
李二狗貪婪地聞着香噴噴的紅燒肉,他先是把飯盒蓋上的白菜豆腐倒進飯盒内,再把紅燒肉的鹵汁倒進飯盒内,攪拌均勻了,大口大口的吃飯。飛快的吃完了一大盒米飯,又端起飯盒,去木桶那邊打滿一大盒米飯,回來再吃了起來。連吃了三盒米飯了,剩下的一大塊紅燒肉還是一口沒動,李二狗打了第四盒米飯,菜湯和肉汁已經吃完了,沒有别的菜了,李二狗才開始吃紅燒肉。他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咀嚼,隻覺得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美食了。
吃着吃着,嘴裏含着紅燒肉的李二狗突然仰面向後倒下,摔在地上,臉上卻挂着滿意的笑容。
“快救人啊!”邊上的人喊叫起來。
醫官迅速跑了進來,檢查了李二狗的心跳脈搏,發現還有呼吸,于是緊張的處理傷口,止血,上藥包紮傷口……
聽說一名俘虜兵來回跑了六趟,就爲了吃上一口紅燒肉,現在已經失血昏迷過去了,趙鵬都親自趕了過來參與搶救李二狗的工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二狗緩緩蘇醒過來。當聽說是長官親自動手救了自己時,他一個骨碌就從擔架上翻出,跪到地面,跪在趙鵬面前連連磕頭道謝:“多謝将軍救命之恩!俺李二狗這條命從此就是将軍您的了!”
“快起來,躺擔架上面去!”趙鵬道,“隻要加入了我們,從此大家都是兄弟!隻要兄弟哪怕還剩下一口氣,我就不會丢棄任何一位還有機會活下來的兄弟!”
李二狗感動得熱淚盈眶:“将軍!俺李二狗願爲将軍效死!”
趙鵬道:“把李二狗送去野戰醫院吧,讓他好好養傷。”
醫官把李二狗送到大營内的野戰醫院中,野戰醫院是帳篷搭成的一片營區,在這裏工作的人除了有醫官之外,還有頭戴無翅烏紗帽,穿着白色飛魚服的兵。那些兵在清洗紗布,燒水消毒。等其中一名兵接近了自己,李二狗才發現竟然是一位女兵!
“女兵,還是錦衣衛!”李二狗吃驚的說了一句。
“女兵不奇怪,”高文采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清洗紗布,燒水消毒,照顧傷員這些事,女人做起來比男人仔細。所以我們新軍的醫官輔兵有不少女兵。”
接下來的幾日,李二狗就再也沒有參與儀真攻城戰了,而是躺在野戰醫院裏治療。野戰醫院的夥食還不錯,一日三餐,早餐是白米粥,饅頭,鹹菜,豆腐乳和半個鹹鴨蛋;午餐是白米飯、青瓜炒肉片或是豆幹燒肉、燒茄子或紅燒豆腐、青菜豆腐雞蛋湯或白菜豆腐湯;晚餐是雪菜肉沫面。李二狗在野戰醫院療養了幾日,傷愈歸隊後,由一名輔兵直接升級成了一名新軍的戰兵,并發到了盔甲,成爲一名重甲長槍兵,不過那是後來的事情了。
次日一早,南京新軍對儀真城牆的進攻正式拉開了帷幕。昨日一整天,進攻的南京新軍填平了幾段護城河,今天的進攻,直接把各種重型攻城武器推進上去就是了。
南京明軍大營鼓聲隆隆,由俘虜組成的輔兵們推着各種攻城武器,從大營内推出,緩緩朝着儀真城牆的方向推去。今日攻城的俘虜兵和昨日填壕的俘虜兵不是同一批人,昨日上了五千人,另外五千人在營地裏休息。今日攻城,昨日上的五千人就留在營地休息,昨日休息的那五千人今日就負責推着攻城武器上去。
各種攻城武器推進到距離城牆五百步外停止前進,南京新軍的炮營開始炮擊儀真城頭。
趙鵬親自站在一輛望樓車上,指揮炮手們朝城頭開炮轟擊。
二十門三百斤将軍炮、二十門五百斤佛朗機,還有從鄭家軍水師那借來的十門紅夷大炮,開始了對城頭的猛烈炮擊。
紅夷大炮都是從船上搬下來的,十門十八磅紅夷大炮進行了齊射,一輪炮彈砸了上去,黑色的炮彈砸在城牆上,城磚迸裂,碎塊紛紛從城牆上掉落。紅夷大炮的轟擊震撼人心,每一次炮擊,城頭的叛軍就隻覺得腳下的城牆劇烈的晃動起來,似乎城牆随時就要坍塌了一般。
隻不過紅夷大炮的射速實在是太慢了,在船上使用的時候因爲船上有各種輔助裝置,裝填速度還能快一點,但是在陸地上裝填就太麻煩了,裝填速度實在太慢,大約七到八分鍾左右才能發射一輪。想要完全依靠紅夷大炮轟塌城牆需要好幾日時間,因此趙鵬隻是讓大炮壓制城頭火炮,保證各種攻城武器能夠靠上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