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駐守儀鳳門的京營士兵沒有發現正在向自己這邊過來的錦衣衛。等到他們發現錦衣衛的時候,高文采已經站在他們面前。
“奇怪了,錦衣衛來我們外城幹什麽?”守城的士兵隻覺得十分奇怪。
還沒等這些士兵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隻聽到一聲“拿下!”三百多名錦衣衛們一擁而上,城頭的五十名京營士兵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過來,就全部被摁倒在地上,随即被五花大綁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京營士兵驚恐的喊叫起來。
“不幹什麽!”高文采冷笑道,“接管京城防務!高傑謀逆,陛下擔心爾等守不住京城,吾等奉旨前來接管京城各城門!”
被俘的京營士兵被錦衣衛們丢在簡陋内,随後高文采從懷中摸出一支煙花火箭,對準不遠處的江面上空,以火繩點燃了導火索。
“嗖”火箭騰空而起,在高空中“轟”一聲炸開一團五彩的煙花。
與此同時,鍾阜門方向上空也騰起了一朵煙花。
“龔小大他們也得手了!”高文采說了句。
明初曾經是精銳的京營如今早已腐朽不堪,京營的普通士兵早就淪爲和農民差不多的軍戶了,平日裏那些勳貴們吃空饷喝兵血,号稱一萬人編制的一座大營,能有三千人都算是很有良心的。更加令人發指的是,這些軍戶們的田地都被各級長官以各種手段侵吞,軍戶們淪爲各級大小軍官的佃戶。而駐守城門是一個肥差,能夠駐守城門的京營兵都是和各級軍官有裙帶關系的親戚,譬如說某個百戶的小舅子、某千戶女兒的小叔子,或者是某個勳貴親戚的小舅子之類的,才能謀得這份差事。當上了守城門的兵,就不需要汗流浃背的耕種田地了,每個月進出城門獲得的收入,都夠他們一家大小生活所用了。
大明的商稅低得令人發指,低到三十稅一,但實際上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商人負擔并不低,因爲他們進一次城門,過一次運河,渡一次長江、黃河,沿途中遇上的官兵都會找他們收錢,各城的錦衣衛也會向商家收取保護費。這些額外的開銷七加八加起來,比正稅可是高多了。
可問題是,商人繳納的這些銀子是不會進入國庫的,而是落入到各級軍官手裏。
爲了節省開支,商人們隻好想辦法同各級官員沆瀣一氣了,有些有頭有臉的商人家族,不惜花費重金培養家族子弟考取功名,一旦家裏有人當了文官,就可以免去這些雜七雜八的支出。畢竟大明重文輕武,文官的地位高,家裏有人當文官,哪個不開眼的武夫敢向那些官商收銀子?
正因爲如此,京營官兵的素質也就可想而知了,那些兵可以說是不堪一擊。而且趙鵬還是留夠了提前量,以平均三百五十名錦衣衛對付不到一百人的京營官兵,結果不用說也知道了,自然是兵不血刃把兩座城門都給拿了下來。
鄭家軍船隊正停泊在江面上,鄭森猛然見到岸上儀鳳門和鍾阜門方向騰空的煙花信号,他一聲令下:“各船靠岸,把太子殿下的大軍送上岸!”
一艘艘大小船隻很快就靠上了岸邊,一萬曾從山海關戰場上下來的步兵紛紛跳上岸,打着火把朝着已經被控制的兩座城門湧了過來。
儀鳳門城頭燈火輝煌,高文采站在城頭,隻見江面上燈光搖曳,星星點點的燈火靠上岸。随後岸邊出現了無數亮光,開始是成團的亮光,接着亮光逐漸拉出,排成兩條長龍,分别朝着自己的儀鳳門和龔小大的鍾阜門方向流動而去,就像是天上降下的兩條火龍一般。
其中一條火龍到了儀鳳門下,把城下照得白晝一般亮堂。高文采站在城頭,鳥瞰城下,隻見前來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于是他一聲令下:“開城門,放吊橋!”
儀鳳門城門緩緩打開,吊橋放了下來,城外的太子軍步兵打着火把湧入城内。不一會兒,從儀鳳門方向進城的五千步兵全部進了南京城。與此同時,鍾阜門方向的五千步兵也進入城内。
步兵進城的時候,宮城内正在展開激戰。
雖然福王已經下了退位诏書,而且内閣票拟是毫無疑問的能通過的,但是魏國公徐弘基聽說兒子慘死,大叫一聲哭得昏迷過去。他蘇醒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起兵攻打宮城,爲兒子報仇。
就在徐弘基下令出兵時,馬士英趕來了,告訴他說:“陛下爲賊人所挾持,正是賊人殺害了國公爺您的世子,國公爺,你打出的旗号不能寫爲世子報仇,當寫勤王救駕!”
另外一邊,趙之龍、朱國弼等人也發動起來了。
“各位兄弟,福王登基,你我皆有份!福王在位,吾等皆爲從龍之臣。如今太子與驸馬奪門之變,福王若是退位,太子登基,各位恐怕免不了人頭落地!事已至此,唯有宣稱太子爲假,殺入宮内,誅殺僞太子,救出陛下!”趙之龍站在台上大聲喊叫。
大明曆史上,老的帝王生死未蔔,擁立新君和奪門之變可是教訓深刻啊,當年明英宗被俘,于謙于少保不是擁立新君?結果最後呢?明英宗奪門之變後,于謙就被殺了。
所以說,一旦太子朱慈烺的奪門之變成功,這幾個擁立福王的功勳難免人頭落地。若是他們能夠救出福王,那麽他們就是擁立新君的功臣,若不然,就是叛逆大罪。
徐弘基、朱國弼和趙之龍等人組建的烏合之衆沖到洪武門的時候,城門大開,城頭竟然沒有見到一名士兵駐守。原來,趙鵬的錦衣衛雖然擊潰了徐文爵守衛宮城的京營軍隊,但是入宮的錦衣衛實在太少了,隻有區區三百餘人,根本無法把守住皇城的所有城門。
“保陛下,誅殺僞太子!”
“弟兄們,殺啊!殺入宮内,救出陛下!”
京營大軍的萬餘烏合之衆呐喊着,從洪武門湧入宮内。沖到午門跟前,隻見城門緊閉,但是城頭沒有見到一名守城的士兵。
朱國弼喊道:“快,撞開城門!”
幾十名京營兵扛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大木頭,一下一下的猛撞城門。不一會兒,城門就轟然一聲被撞開了,緊接着,黑壓壓的烏合之衆就湧入城内。
聽到宮城外傳來的喊殺聲,趙鵬下令道:“各位,咱們不能在這裏了,立即帶上福王去東六宮。韓公公,你帶人去柔儀殿接公主和費姑娘她們,把她們也帶去東六宮。東六宮各宮隻有狹窄的院門,有利于我鴛鴦陣發揮。隻要我們守住一堵院門,叛軍一時殺不進來。待到我大軍攻入宮内,叛軍自然成鳥獸散了!”
“去景陽宮!”韓贊周提議道,“景陽宮爲禦膳房,隻有兩堵院門,在那可以守住。”
隻有兩堵院門,隻需要四個鴛鴦陣加上七十名火器兵輪流守在院門口,即可守住叛軍進攻。趙鵬當機立斷,下令讓錦衣衛護送朱慈烺,押着福王前往景陽宮,同時讓韓贊周去把坤興公主和費貞娥都接到景陽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