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破爛衣服的牛金星連滾帶爬的進入了順軍大營,順軍士兵驗明了身份之後,把牛金星引入李自成的中軍大帳。
“我就說奇怪了,怎麽建奴連續十數日沒有進攻我們?原來是給孤來個釜底抽薪啊!”李自成怒容滿面,一隻獨眼閃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牛丞相,汝有五萬大軍守京師,而建奴不過兩萬五千,其中多爲前明降卒,可是固若金湯,易守難攻的京城竟能在半日内丢失!而汝亦不肖之輩!”
牛金星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大王饒命啊!大王饒命,非學生無能,乃是城内文官士紳組織家奴襲擊我軍,又開了城門放入建奴,學生這才丢了京師!”
“那些狗東西!孤真應該把他們這些狼心狗肺的狗東西全砍了!”李自成暴怒的把桌子上的酒壺、文書、地圖全部掃到地上。
站在一旁的趙鵬道:“大王還是心軟了,若末将在大王的位置上,這些禍國殃民的士紳早就該全部砍了!留着他們就是禍害!”
李自成深深歎了一口氣:“可是把他們都砍了,今後還有誰敢向孤投降?”
“把不老實的都砍了,剩下的都是老老實實聽話的。”跪在地上的牛金星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次他也是輸得太慘了,京師堅城,竟然守不住半日就被清軍破城了!和兩個月前李自成攻打京城一樣,城内的人從裏面打開了城門。
李自成感慨道:“文鳳,你當初說得沒有錯,這些狗東西既然會背叛了崇祯皇帝,那麽他們也同樣會背叛孤!這次他們就和顧兩個月前進京一樣,開門迎入建奴!”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深更半夜,何人喧嘩?”心情十分不好的李自成怒吼道。
李過從外面進來:“回大王,軍中将士得知京城失守,我軍即将斷糧,軍心不穩。”
“我軍馀糧尚能支幾日?”李自成問道。
顧君恩回道:“僅剩三日餘糧,還望大王早做決斷,盡早退兵。”
牛金星道:“大王,我軍老營精銳皆爲騎兵,早日退兵,可盡快退往山西,憑借山西幾處關隘,可固守山西不失!”
“我們騎兵跑了,可是那些步兵怎麽辦?”李自成問道。他還是舍不得丢下那些步兵,無法下定決心盡早撤軍。
牛金星逃回,京城失守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軍,順軍上下軍心不穩,一些前明軍降卒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很多人在打起了降清的小算盤。
前明軍夜不收王輔臣帶着三名夜不收,遊走在燕山餘脈的丘陵地帶。王輔臣原本是大戶人家中的小厮,本姓李,屬于奴籍,後跟随姐夫參加了農民軍。此人生性好賭,輸多赢少,一次一夜輸了六百裏銀子之後,憤怒的姐夫想要殺他,卻被反殺。
殺了姐夫之後,王輔臣逃到大同,投奔了姜鑲。認了姜鑲部将王進朝爲義父,改名王。此人相貌堂堂,武功高強,被人稱之爲小呂布,不過人品也和呂布差不多,也是個三姓家奴,但是他很快就要成爲四姓家奴了。
“站住!什麽人!别跑!”王輔臣發現前方不遠處草叢中躲着一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他大吼一聲,拉開弓箭就要放箭。
“别放箭!我是找姜将軍來和談的!”那人雙手抱住腦袋從草叢中走出來。
“和談?”王輔臣愣了下。他放下弓箭走上前,扯開此人頭上的頭巾,隻見此人露出一顆光秃秃的大光頭,腦後還垂着一根金錢鼠尾辮。于是王輔臣讓兩名夜不收仔細搜了這人的身上,沒有發現任何武器,然後又把頭巾給此人包上,再讓夜不收把此人綁了押回姜鑲的兵營。
王輔臣押着這名清軍探子走進了姜鑲的中軍大帳,見到了正斜靠在桌案前喝酒的姜鑲,王輔臣一把扯下了清軍探子的頭巾,露出了那人的金錢鼠尾辮。
“建奴探子?”姜鑲放下酒杯,坐正了起來。
“非也,吾乃關甯軍吳總兵麾下家将吳國貴是也。”那人回道。
“關甯軍?關甯軍怎麽剃了個鞑子發式?難道就不怕辱沒祖宗了?”姜鑲問道。
吳國貴回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将主借兵平寇,可是建奴卻趁機占了我們山海關,我關甯軍同闖賊血戰數日,兵力早已不足,又如何敵得過建奴?隻好剃了頭結了辮子。待到日後吾等再有機會,定絞了辮子重新蓄發!”
“那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姜鑲問道。
“闖賊暴虐,緻先帝崩于煤山,又大肆拷饷,殘害百姓,已是人神共憤。将主迫不得已,向建奴借兵平寇。如今虜酋多爾衮雖然被堵在蓮蓬山之外,可是建奴已經入了關,闖軍防線到處是漏洞,洪大學士率領一支輕騎奇襲張家口、宣大。姜将軍,宣大已經落入建奴之手,将軍家眷可是都在宣大吧?”吳國貴微笑着問道。
“那又如何?”姜鑲冷笑一聲,“成大器者,豈可優柔寡斷?更不可有婦人之仁!闖王待吾等有恩,不僅還我大同總兵,還把大同的政務都交給了姜某!令吾可在大同自行收稅,而且京城文官士紳也是咎由自取!闖軍兵臨城下,他們卻一毛不拔,被拷死了也是活該!誰讓我賺錢養兵,我就認誰爲主,管他是賊還是官!”
吳國貴哈哈大笑:“姜軍門,你這叫成大器?闖賊不過給你一個小小的大同,而我們卻可以連太原府、代州(今忻州)和平陽府都給你!”
姜鑲心動了,但他還是表示懷疑的問道:“你們能給我太原?我要的也不用太多,能拿到大同、代州和太原就夠了。你們吳軍門真能夠做得到?”
能拿下代州和太原,姜鑲就已經很滿足了,畢竟大同隻是一個邊陲小鎮,雖然商業發達,可是在以農業稅爲主要收入的古代,尤其是商稅低得令人發指的明朝,商稅根本收不到什麽錢,要賺錢還得依靠農業稅。大同周邊幾乎沒有什麽農田,可以說全靠戶部的補貼。而代州加上太原,周圍的土地可是不少了,雖然山西多年遭匪患兵災,但汾河谷還是比較富裕的地方,那時候的山西還沒有像後世那樣大量開采煤礦,土地肥沃,汾河谷是一塊适合耕種的好地方。
吳國貴笑道:“将主已經歸順了攝政王,攝政王給将主封了平西王,待到擊敗闖逆,大明将同大清永結兄弟之國,以江淮爲界。”
“可是我們是否剃發留辮?”姜鑲不放心的問道。
“民可不剃發,但當兵的都必須剃發易服!姜軍門,剃發留辮乃權宜之計,一旦時機成熟,将主将驅逐鞑虜,恢複北地!”吳國貴道。
“可是剃了這個發式,實在是辱沒了祖宗啊,今後還怎麽進祖墳?”姜鑲嘴唇哆嗦了幾下,猶豫不決道。
吳國貴咬咬牙,一跺腳:“好,小人這就回去禀報攝政王,宣大軍可暫時不剃發!”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幹了!”姜鑲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