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城頭飛來的幾十枚炮彈幾乎全部打在土台上,打得土台上坑坑窪窪的。畢竟這是一座方圓二十多丈的大目标,這個年代的大炮精度雖然不高,但擊中這樣的大目标還是不成問題。
不過關甯軍的炮擊雖然猛烈,卻對藏在土台後面的兩門沖天炮毫無威脅,紅夷大炮想要轟塌長寬各二十多丈的大土台?慢慢轟吧,轟上一個月估計差不多,可是藏在土台後面的兩名沖天炮用隔山打牛的辦法,十天左右就能轟平了西羅城!
藏在大土台後面的王欣帶着學徒們,以濕拖把清理炮膛,把已經被高溫烘幹的拖把拿出來放入水桶打濕了,再把拖把伸入炮膛進行降溫。随後學徒們把大炮往前推動複位。複位之後,再把定裝發射藥包放入炮膛内,以推彈杆頂實,然後放入一塊木闆,以推彈杆壓實,再把炮彈塞進炮口,以推彈杆把炮彈推到底,再以尖錐刺入火門,塞入一根藥撚子。
大約兩分鍾左右,兩門沖天炮再次發出轟鳴聲,炮彈騰空而起,準确的擊中西羅城城頭。
站在城頭的吳三桂再次聽到兩聲炮聲,見到土台後面又是兩枚炮彈飛上高空,向自己的城頭狠狠砸了下來,吳三桂徹底震驚了:賊人巨炮,射速竟然如此之快!紅夷大炮還未裝填完畢,賊軍巨炮竟然又開火了!
短管炮的優點就是散熱快,裝填快,而且可以發射開花炮彈,射程還更遠;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容易瞄準目标,需要經驗豐富的炮手才能操縱。但是這個缺點對于趙鵬來講根本不是事,他能熟練的以沖天炮準确擊中四裏外的目标,誤差在三丈以内。
兩枚六十四磅的重型炮彈準确擊中了城頭,激起磚石亂濺,一處垛口被打掉了一大塊,女牆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破洞。
守城的關甯軍步兵已經不敢站在女牆後面了,隻能遠遠的躲開,但還是有不少人被巨型炮彈激起的城磚碎片擊中,慘叫着倒下。炮位上的關甯軍炮手仍然還在緊張的裝填紅夷大炮,要知道這種大炮裝填十分繁瑣,開完炮後,需要往炮膛裏面灌入冷水降溫,然後把炮尾立起來,炮口朝下,把炮膛内的水倒出去,再用拖把擦**膛,才能開始裝填火藥。裝填完火藥,再打入木闆,裝入炮彈,再對大炮進行複位,全套程序下來,需要六到十分鍾時間。
關甯軍炮手們忙碌着裝填紅夷大炮,可是他們剛剛裝入火藥,還沒來得及裝入炮彈,對面的順軍大炮再次發出轟鳴聲。
這次發射來的炮彈有一枚落在一門十八磅磅紅夷大炮炮位邊上不足一丈遠之處,沉重的炮彈落在城磚上,碎裂的城磚好像彈片一樣四射迸濺,正在忙碌的關甯軍炮手慘叫着倒下了一片,炮彈落地後彈了起來,往紅夷大炮的方向飛去,幾名來不及躲閃的關甯軍炮手被炮彈擊穿,炮彈打在第一名炮手上半身,直接把他上半身打成了碎片,隻剩下兩條腿站在地面;接着又撞在第二名炮手腰間,整個人斷成兩截;炮彈又從第三人的胳膊擦過,整條手臂消失了。
餘勢未減的炮彈撞在紅夷大炮的炮架上,整個木質炮架立即粉身碎骨,碎木片橫飛四射,失去支撐物的紅夷大炮歪在一邊,翻滾到地面。
“打得好,直接摧毀了關甯軍的一門大炮!”站在望樓上的趙鵬從千裏鏡中看到這一切,興奮的大叫起來。
作爲王牌的開花彈都還沒用上呢,兩門沖天炮三輪射擊,就已經摧毀了關甯軍一門紅夷大炮,如果繼續這樣打下去,估計從早上打到傍晚,差不多能把關甯軍的紅夷大炮全部摧毀了吧。
趙鵬轉頭沖着望樓下面的王欣大喊道:“換開花彈!”
“諾!”王欣應了聲。
擔任炮手的學徒們緊張的用濕拖把清理炮膛,降溫之後,推着炮複位,然後裝入定裝發射藥包,再打開一口箱子,從中取出一枚開花炮彈,把裝有軟木彈托的那一頭對準炮口,裝有軟木管引信的那一頭對着外面,把炮彈塞進去,然後以推彈杆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推動,把炮彈推到底。
因爲有軟木彈托,所以不需要在裝完火藥之後再裝入木闆密封,隻需要直接把炮彈裝填進去,炮彈推到底之後,軟木彈托自然就能把炮膛密封死了。
每一枚開花炮彈内都填充了十五斤新式火藥,還灌入了五百多枚鐵珠。重二十五斤的彈體是以生鐵鑄造的,一旦爆炸開來,硬而脆的生鐵外殼就會破成無數鋒利的碎片,加上炮彈内裝填的五百多枚鐵珠,可以形成無數碎片,對目标進行大面積的殺傷。
一名學徒以尖錐刺入火門,刺破藥包,再把藥撚子插入火門,做好發射的準備。
就在此的,隻聽到對面西羅城城頭響起一片炮聲,關甯軍的紅夷大炮終于裝填完畢了,射出了第二輪炮彈。不過因爲土台的遮蔽,關甯軍的炮彈對這邊毫無威脅,所有的炮彈都打在土台上,沒有一枚炮彈能落在沖天炮陣地上。
王欣和他的學徒們能從容不迫的裝填,發射,絲毫不用擔心遭到關甯軍報複。這樣的安全感當然是建立在順軍同關甯軍野戰的優勢基礎上,若是順軍野戰不如關甯軍的話,趙鵬的沖天炮陣地就會遭到關甯軍的攻擊。不過目前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關甯軍并沒有想象的那麽強大,最精銳的關甯鐵騎不過是那些關甯軍将領們的家丁,所有的關甯軍家丁加起來也不過才幾千人,其餘的關甯軍除了炮兵比較強之外,普通的步兵素質并沒有比關内普通明軍戰兵好多少。
大明自從土木之變後,勳貴集團損失慘重,文官集團趁機控制了軍權,從此徹底形成了文貴武賤的局面,大明軍隊的戰鬥力迅速衰退下去。
明初建立的軍戶徹底爛掉了,軍戶們完全退化成了農民;因爲軍戶已經糜爛不看使用,後來大明不得不采取了募兵制,發生戰事的時候,使用招募的戰兵上戰場,而原有的軍戶隻能當成輔兵使用;可是因爲後來文官克扣軍饷,軍官們隻能吃空饷,招募的戰兵也很快爛下去了,于是出現了奇葩的家丁制度,軍官們以克扣軍饷、吃空饷貪墨的銀子養一批家丁,給他們足夠的軍饷,最好的夥食,最好的武器裝備。
一般情況下,一支一萬人的軍隊,吃空饷吃了至少一半,也就是隻有五千人。而這五千人大部分也都是炮灰,真正能戰的隻有主将的幾十名家丁。
之所以說吳三桂的軍隊在當年的明軍中最能打,就是因爲吳三桂的家丁多達三千多人,所以成爲當年最能打的明軍。除了這三千多的關甯鐵騎之外,其他的關甯軍都是不堪一擊,一觸即潰的貨色。正因爲如此,所以吳三桂也不敢同李自成野戰。即便是龜縮在山海關,還是怕守不住,結果派人去向多爾衮求援,要求借兵。
“嘭嘭”随着兩聲沉悶的火藥氣體膨脹聲,兩門沖天炮噴出火光,兩枚開花炮彈在出膛之前,灼熱的火藥氣體膨脹,點燃了頭部的軟木管引信,冒着火光的炮彈騰空而起,飛上最高點,帶着火光,像是火雨流星一樣向西羅城城頭狠狠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