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宮女名叫費貞娥,她是坤興公主的貼身侍女。崇祯皇帝砍斷了坤興公主一條胳膊後,費振娥給公主做了簡單的包紮,幫她止住了血,這才讓公主僥幸活了下來。
門開了一條縫,一名家奴從門縫裏探出半個頭:“這位姑娘,你們還是去别處吧,國丈爺這裏可不敢收留前朝餘孽。”
費貞娥急得跪下來哭求道:“這位大哥,快讓伯爺救救公主殿下吧,公主殿下畢竟是伯爺他老人家的親外孫女啊,您不能見死不救!”
門内傳來周奎的聲音:“公主殿下早已許配給了周尚書之子,若是姑娘要救公主,還是把她送去周尚書家吧!”
說起來,這周奎乃是華夏有史以來第一無恥的國丈,先不說周皇後那五千兩銀子的事情了,就說崇祯把他的三個兒子送出宮去,三位皇子殿下無處可去,隻好去投奔外公周奎。誰知道周奎竟然令人緊閉府門,不讓皇子進入周府。三位皇子無奈之下,隻好去了一名住在宮外的太監府上。誰知道那太監一轉眼又把三位皇子全部送給李自成了!
費貞娥還想說什麽,卻聽到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把這兩位可憐無助的小女子拒之門外。
“公主殿下,您忍忍啊,一定要撐住!奴婢這就背您去周驸馬家。”費貞娥無奈的轉頭對背上的坤興公主說道。
臉色蒼白的坤興公主微微點了下頭,又無力的閉上眼睛。修長的睫毛下滴下一滴淚珠,晶瑩透徹的淚珠順着她那潔白如玉的臉頰緩緩流下。此時她心中百感交集,失去母後的悲痛(周皇後已經自盡殉國了),父皇不知去向,估計也是兇多吉少;外公又如此絕情,竟然連門都不讓自己進!剛才那家奴說的話更是過分,竟然說自己是前朝餘孽!
父皇啊,這就是女兒的好外公,您的好嶽父!大明難道就成爲前朝了?自己的親外公怎麽就能那麽狠心呢?
可惜她一個虛歲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哪裏懂得那麽多?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紀的話,還隻是一名初中生呢。坤興公主不知道,就是她的親外公,把她的哥哥和弟弟都堵在門外,導緻她的兄弟都已經落入了李自成之手。
劇烈的疼痛感牽動了坤興公主的神經,又累又痛,不僅是人累,心更累;不僅是胳膊疼痛,心裏更加疼痛。公主伏在費貞娥的背上,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費貞娥背着坤興公主,一步一挨的往周驸馬家走去。剛才她把公主從宮女背出,背到周國丈府門口的時候,已經是體力透支了,誰知卻被周國丈拒之門外,現在又要把公主背到周驸馬家,從周國丈府上到周世顯府上還有一段路,很明顯小姑娘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但救主心切的費貞娥咬咬牙硬撐下來,她必須盡快把公主送到驸馬府上,公主的傷實在太重了,自己隻是給她簡單的止住了血,若是不能得到及時救治,公主恐怕有性命之憂。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背着公主的費貞娥差點因爲體力不支而摔倒。其實從周國丈家到周尚書家也不算很遠,也就是三裏地。可是這三裏地卻感覺比三十裏還漫長,畢竟她體能已經嚴重透支了,每前進一步,都感覺腿上像是灌了鉛一樣很難邁開腳步。
眼看着周尚書的府邸就在眼前了,費貞娥一下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她加快腳步,快步向周府那漆着大紅油漆的大門走去。
“嘭嘭嘭”費貞娥拍響了周府的大門。
“誰啊?”裏面傳來一聲家奴蒼老的聲音。
“外面是公主殿下,快救救公主殿下吧,公主被皇爺砍斷一條胳膊,快不行了!”費貞娥以帶着哭腔的聲音央求道。
“容老奴進去通禀一聲便來。”
吏部尚書周興正坐在大堂内喝茶,卻見家奴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周福貴,何事如此慌張!”周興問道。
“回老爺的話,外面有一位宮女求見!說是帶着公主要見少爺。”周福貴回道。
“關閉府門!不許任何人進來!公主殿下?就讓她們自生自滅去吧!”周興冷酷無情的說道。
這時候周世顯聽到動靜,從裏面跑了出來,剛好聽到父親的話,周世顯跪在地上:“父親大人,外面畢竟是公主殿下,又是孩兒未過門的妻子,還望父親大人開恩救救公主殿下!”
周興厲聲喝道:“孺子不可教也!若是收留了公主,恐怕會給我周家帶來滅門之災!”
“可是父親,她畢竟是我大明公主啊,父親深受皇恩,不可如此無情無義。”周世顯長跪不起,苦苦央求。
周興冷哼了一聲:“公主殿下?闖軍都已經進城了!陛下不是已經駕崩,就是淪爲階下囚了,哪還有什麽公主殿下?若是闖王知道了我們周家包庇前朝餘孽,恐怕是誅九族的大罪!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收留前朝公主?你自己不怕死不要急,别連累了我周府上下大小幾十口人!”
說完,周興轉頭對周福貴道:“福貴,去告訴她們,讓她們另尋他處,别來老夫府上!老夫身爲一家之主,要對家人負責,可不想因爲一名女子連累老夫府上幾十口人!”
周福貴感歎一聲,無奈的走到門口,門業不開,就在門内喊道:“姑娘,我們府上老爺說了,你和公主殿下還是另尋他處吧,别來連累我們周府一家大小幾十口人了。”
坤興公主此時昏迷不醒,又沒有一戶人家肯收留這兩位可憐的小女子,費貞娥也不知道自己該帶着公主去哪裏了。她想了想,長歎一聲:“罷了,罷了,奴婢還是先把公主送回宮去。”
費貞娥背着坤興公主,往皇宮方向走去。路上不時遇上路過的闖軍士卒,她吓得下意識的往路邊躲避,可是那些闖軍士卒卻對她們視而不見。
說什麽闖王進入京城之後少殺擄掠無惡不作,那都是文人士大夫對李自成的污蔑,事實上闖軍進入京城之後,雖然不說軍紀嚴明,但也沒什麽禍害百姓,李自成禍害的不是老百姓,而是文官士紳和朝廷衮衮諸公。劉宗敏的夾棍拷饷,可是把他們腦漿都夾出來了!李自成從文武百官手裏烤出了七千萬兩銀子!
文武百官富得流油,而老百姓又有幾個銅闆?李自成怎麽可能因小失大去禍害百姓?
“姑娘請留步!”就在費貞娥背着坤興公主往宮城方向走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男子的聲音,把費貞娥吓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