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淡淡地說道，老實說，如果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王虎便出現在他的眼前，那麽他一定會欣喜若狂，一定會發瘋似地訓練、改造着王虎。
讓王虎至少成就聖域，擁有君臨此方此世的實力，期待着王虎能終結掉這一切。
但現在的他，其實已經看淡不少了，越是發現自己去強行做什麽，越是事與願違。
力量很有用，也很好用，擁有力量的人，确實可以強行去做很多事。就像一個成年人捏着蝼蟻，無論蝼蟻再怎麽掙紮，也都逃不出成年人的手指。
他曾經在癫狂下屠戮着衆生，曾經被稱爲滅世的魔王，光是他因憤恨所毀滅掉的世界線，便不下萬條。什麽英豪的偉力，什麽人民群衆的力量，在他的手中都不過是蝼蟻罷了，他當然可以強行鎮壓一切。
即便兆億智慧生命一同反對他的意願，都是蒼白無力的，都會被他強行地解決掉、碾碎掉！
可他能強行讓任何一條世界線停止滅亡了麽，強行遏制這個位面的衰亡了麽？
力量可以強行去做成很多事，但卻沒辦法強行做成自己想要的事。因爲想要的事，本就是需要已經超出了自己的力量才能達成的，否則也不會是想要的事，而是已經實現了的事了。
如果一件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無論怎麽強行去做，都做不到的話，那該如何是好？經曆過漫長的時光和無數次起伏的元初，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你也可以相信我所說的話，相信你自己可能終結這一切的苦痛與絕望，我可以給你提供幫助，可以給你提供情報，但我卻無法給你提供保證，保證你一定能夠終結掉這個位面悲慘的命運。”
這個世界上，很少是有他無法保證的東西，但這一件事卻在其列。
元初沒有辦法像預測其他人的命運一樣，預測王虎的命運。
但正是這樣，才有了新的可能。
“你可能會忙活了一輩子，卻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到，就像是我無數次經曆過的那樣。你可能會死于非命，把原本可以苟延殘喘下去的人生給葬送了，我并不會保證你絕對不會死。”
随着元初的話語聲，青山綠水和竹亭石桌一同消散，這片空間化作最爲深沉絕望的煉獄，滿目都是怨靈的悔恨與嚎哭：“甚至我不能保證，你會不會經曆比死亡還要慘痛的折磨，乃至生不如死地直到這條世界線的終焉，這很可能是上千年的苦痛與悔恨。”
“現在，做出你的決定。”元初直視着王虎這個“終焉”，這個特殊唯一，最有可能也是最多變、最脆弱的存在。
“盡管你說得玄玄乎乎的，說我是什麽‘終焉’，但我并不認爲我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玩意，我是一個人類，就像是你現在其實仍舊是人類一樣。”
王虎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抛出。
元初窺竊着他的内心，雖然可以知道此時他在想什麽，卻沒有辦法得知他下一秒再想些什麽，哪怕是猜都猜不到。
不愧是擁有無限可能的“終焉”！
“但我也不認爲我是個很平凡的人，任何想把我PUA，說我隻能老老實實的人，無論是懷着善意還是惡意，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将他的企圖給粉碎掉。你說我擁有着終結一切苦難絕望的可能，我也相信我有！”
王虎堅定地說道，他最深惡痛絕地便是否認人的可能，他當然不會否認自己。
“要是有一個可以徹底結束掉大破滅的機會，我卻放過了，那麽恐怕我會後悔遺憾一輩子的吧。”
他沒有露出笑容，沒有戲谑，而是将這當作最爲嚴肅的事情，因爲這真能讓他後悔一輩子。
他不想親手抹殺了他的可能，親手抹殺了他的勇氣，他更想親手抹除掉自己的退路：“我不想在知道了整個世界的真相，擁有着終結大破滅的可能後，還選擇苟活！”
“哪怕我會因此而死，哪怕我會因此而忍受生不如死的長久折磨，我樂意！這總比當縮頭烏龜，潰逃懦夫要強得多！”
王虎走上前去，直視着元初說道：“盡管您比我強得太多太多了，但我卻擁有着您所沒有的可能，我願意接受這份可能，爲這份可能而付出！”
在這刻，他所升起的不是豪情壯志，不是萬丈輝煌，而是心頭的一份苦澀。
馬的，又要挨苦受累了，做一件從來都沒有人做成的事情，可不是什麽好差事。
但比起當作什麽都沒有聽見，親手将自己從可能變成不可能而言，他兩害之中權其輕，甘之若素。
果然是“終焉”會做出的選擇啊……元初心中泛起了希望，那似乎早已在漫長的歲月當中遺忘，此刻卻又真真切切的希望。
那麽就從現在開始，再做一次嘗試吧！
“首先，你強大的地方并不是實力，而是在于不可預料，在于無限的可能。因此，我不會直接爲你提升實力，這樣揠苗助長反而扼殺了你的可能……我認爲，你應該沾染上更多的因果，以便帶來更多的可能！”
元初嚴肅地說道，而王虎若有所思。
“這次大破滅，大概還要持續三年左右的時間，這三年内，你最好不要隻待在一處地方，外出曆練，說不定在某次因果當中，你便能發覺終結大破滅的線索！”
王虎點了點頭，不過心裏想的卻是得先借助舊世代研究員的知識力量，将荊燕城給安頓好，起碼也得讓他們不至于在大破滅中被摧毀，自己才有閑心去到處遊遊蕩蕩吧？
“發現我發現不了，其他人也發現不了，唯有你才能發現的線索！”元初沒有反駁王虎的想法，他不想強行讓王虎去做些什麽，否則吃虧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