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坐在村莊吐口的石碑旁,手持木棍在泥土上不停的畫圈,幾個小孩蹲在她身旁數螞蟻。
厚厚的雲層從他們頭頂飄過,遮蔽了陽光,隻留下幾個空洞,陽光就從中斜射而下,落在村莊前的小道上。
一陣輕風吹過,萍兒似有所覺的擡頭,然後就扔掉木棍跑了出去。
“小貓…”
布霖正和孔榮走向村莊,聞聲擡頭,便看見萍兒歡快的跑過來,雖然她頭發很亂,雖然她滿臉黑灰,雖然她像個瘋婆子,但他的心頭卻被暖暖的東西填滿。
心頭的陰郁随之一掃而空。
有的人總是能讓别人開心,讓别人忘記煩惱和不快,萍兒顯然就是布霖生命中那一個。
“要不要去我家吃飯?”孔榮詢問。
“下次吧,記得幫我把錢還給孔二。”
布霖停住腳步,搖了搖頭,他從費城買了肉包子,足夠兩人吃的了。
萍兒沖到布霖身前,直接撲進他懷中,“小貓,餓…”
孔榮看見這一幕,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布霖鼻尖動了動,疑惑的問:“萍兒,怎麽這麽臭,你是不是踩****了。”
萍兒卻離開他的懷抱,像是尋食的小貓,盯着布霖鼓鼓的口袋,肉包子的香味正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布霖見此,笑了笑,拿出肉包子,遞給萍兒。
“回去記得把鞋子脫了,我拿去河邊洗。”
“小貓,餓…”萍兒拿着肉包子湊到布霖面前。
布霖從中拿了一個,塞進嘴巴裏。
萍兒這才開始吃香噴噴的肉包子。
“在蘭嬸家,有沒有乖乖的。”
“…”
“大家是不是都叫你萍兒了?”
“…”
“吃慢點,别噎着了。”
兩人經過田間,走到自己茅屋所在的山腳時,遠遠的能夠看見屋前的那顆柏樹下靠着個人,他三十多歲,身材高大,留着粗犷的胡渣,非常有男人味。在他腳旁立着一把一米多長的單刀。
此刻,這男人正喝着手中葫蘆内的烈酒。
“萍兒,你先回屋,記得把鞋子脫了!”布霖對萍兒說。
萍兒也不回答,邊吃肉包子,邊跑向茅屋。
布霖走到男人面前,恭敬的叫道:“季泊叔。”
季泊曾是布呂的副将,也是現今唯一還會來看望布霖的布呂的戰友。布霖非常感激這位看起來很邋遢的男人,同時也很敬重他。
季泊喝了口酒轉頭看着布霖,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沒有說話。
布霖坦然的站在那裏,也沒有說話,唯有遠處河水流逝的聲音傳來。
季泊忽然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溪河,背對着布霖。
“你毆打孔二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布霖靜靜的看着季泊,等待他的後話。
“我想,你的父親可能會責備你,但心裏是高興的。”
布霖心裏微微一緊,沉聲道:“季泊叔,我想習武!”
季泊沒有回答。
“我要保護萍兒,我要奪回屬于本該屬于她的東西,我要奪回布家的聲譽!”
布霖雙手握拳,激動的看着季泊,如果要擺脫現在的處境,眼前的男人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季泊回頭看着布霖,看着這個自沉淪中走出來的青年。
“你的天命是罕見的下等,就算習武一輩子,可能都打不過一個小兵!”
“那我就用兩輩子的努力。”
“若是你開始習武,你可能就會死!”季泊說着,擡頭看向遠處的山林。
“我遲早都會死!”
布霖知道,那張二夫人雖然對自己和萍兒不聞不問,但暗中一直在監視,若發現他習得一些武技,定會殺了他,毫不猶豫。
現在之所以沒殺他,不過是礙于名聲,和軍中的老兵。等到張合成爲城主,徹底掌控費城,就是他的死期。
季泊拿出一袋錢抛給布霖,道:“我會考慮。”
布霖聽出季泊話語中的拒絕,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即使知道拒絕是爲了保護他,心頭還是難免失望。
随後又注意到,季泊以往給他的錢,都非常少,隻能維持基本的生計而已,但這次,竟是比以往所有的加起來都要多。
“你的路剛剛開始,自己好好籌謀一下,生死皆在一念之間。”
季泊說完,提着自己的單刀,消失在田野間,沒過多久,卻出現在村長家中。
村長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看着對面的季泊,身後站着自己的兒子孔武。
季泊從懷中拿出一枚玉符放在村長面前,說:“暫且,這個由你保管。”
玉符呈青綠色,狼頭形狀。
村長看見那個玉符,臉色微變,“這個太過重要,放在我這裏,會不會不安全。”
季泊搖頭,“我想來想去,隻有你這裏是最安全。就算那女人在費城挖地三尺,也決計查不到你這裏。”
村長回頭看了眼兒子。
孔武當即上前,收了那個玉符。
村長疑惑的看向季泊,“我會放在那個地方,你想要是時,去取即可。你突然将它交給我,是爲何…出了什麽事?”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下次回來之時,便是計劃啓動之日。”季泊的聲音異常冰冷。
村長身體一顫,激動的說:“終于要開始了嗎?但願老夫還能看見他重回費城的那一天。”
季泊看着村長,沉聲道:“狼魂永存,老兵不朽!”
……
“萍兒,你的鞋子呢?”
布霖走進茅屋,就看見趴在床上,光着腳丫晃腿的萍兒,鞋子卻不翼而飛。
萍兒回頭“嘿嘿”傻笑,也不回答。
布霖憑着空氣中尚存的臭味,走出茅屋,最後在一個更臭的地方發現了那雙鞋子。
“萍兒,你把鞋子丢茅坑裏幹嘛?不是說好我去幫你洗的嗎?”
“小貓,小貓…”萍兒轉了個身,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不理會布霖。
布霖無奈的歎了口氣,坐在床頭,将今天張合丢給自己的十兩銀子拿出來,又看了看季泊給自己錢袋,數了數,竟然是有一百兩之多。
如此一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
布霖将錢藏好,轉頭看向萍兒。她已經睡着。
布霖關上屋門,坐在床頭的地上,從袖口裏拿出一個金屬盒。正是在費城時,那逃亡的黑衣人塞給他的盒子。
盒子雖小,卻很沉重,表面漆黑無光澤,鏽迹斑斑,像是被人扔進垃圾堆再撿回來的。
布霖仔細端詳着金屬盒,并沒有發現什麽奇特之處,唯一的奇特可能就是,盒子打不開,任憑布霖如何用力,都是緊閉着,像倔強的河蚌。
想到當時的情況,布霖覺得,眼前金屬盒不可能是一件無用之物,同時猜測黑衣人将金屬盒塞給他的原因。
正在布霖左思右想時,一陣急風從茅屋頂刮過,掀動雜草,一縷陽光透過漏洞射進茅屋,落在金屬盒上。
金屬盒表面當即褪去漆黑之色,浮現出一個奇怪的虛影,虛影是一個羅盤,上面标記着十二個古老字體,羅盤的指針更奇怪,竟是有十二個,而且每一個都奇形怪狀,仔細看又會發現,那些指針竟是不同的武器,甚至還有拳腳…
布霖驚奇的看着這一切,不由自主的波動指針。
“呼”指針急速旋轉,最後定格在拳頭處。
“咔咔…”機關轉動的聲音,金屬盒自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