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号緩緩的拉近了與廢墟的距離，而就在這時，一聲巨大兒清楚的喘息在所有人的耳畔同時響起。
呼~荷！
巨大的喘息聲緩慢而有規律的傳入衆人的耳朵，那聲音令人脊骨發冷，強烈的恐懼感在空氣中蔓延，卻沒有觸發克萊恩的危險預感。
幾乎不需要任何分辨，大家便本能的意識到這喘息聲的源頭，它來自側前方那座廢墟，來源于海面之上堆疊成峰的石塊和石柱之間。
“那裏有具屍體！”
無血者希斯·道爾從陰影裏浮出，雙手捂住腦袋，痛苦的低哼着，嘉德麗雅迅速下達轉向的命令，而相比于希斯·道爾，這艘船上還有一人，正清晰地感受着那屍體的律動。
……
船艙中，斯諾抱着腦袋，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态，一根根肉芽從他的皮膚中鑽出，腳下的陰影不斷的蔓延，滋生，一隻隻各式各樣的眸子從陰影中浮現，陰冷的蛇瞳，無神的圓瞳，異形的章魚眼瞳……
斯諾的精神在喘息聲中不斷的變異，服用過傾聽者魔藥的他隻覺得仿佛有海量的怨念與恨意在向着自己的大腦灌輸。
這份意念實在是太過恐怖，以至于哪怕以他體内那多到誇張的猴子數量，也不足以分擔一星半點。
斯諾不斷的從一尺之棰抽取着靈性，堅白同異和龜長于蛇不斷的用出，強化喘息的本質而降低其中的污染，然後用偷換概念将自身失控的可能性壓到最低。
但這仍舊無法避免那沉重的喘息聲滲入他的每一個細胞。
斯諾并非沒有自救的手段，比如将所有污染集中到某幾個猴子身上，然後将其湮滅，但這麽做的結果，就是靈魂的缺失，序列五的他還沒有修複靈魂的力量，哪怕隻是一萬分之一的損失，都會讓半神的晉升儀式徹底崩盤。
畢竟，在晉升半神之前，他所有的靈魂分體，都可能成爲“第一因”。
不過在這短暫的瀕臨失控後，一個嘈雜、刺耳、詭谲、邪異的聲音從他的胸前傳來，那是遠比喘息聲更加直接的污染，雖然品質上不如喘息，但它卻切實包含着惡意與瘋狂，哪怕是戰列艦駛過帶起的波濤，也不可能比驅逐艦的貼臉炮擊更具威力，那帶有惡意與污染的詛咒之聲幾乎是瞬間蓋過了喘息聲的侵蝕。
強烈的污染扭曲着斯諾的身體，卻又維持在了一種古怪的平衡線上，明明再進一步就會不可抑制的走向失控，卻硬生生卡在了理智與瘋狂的節點之上，甚至會随着斯諾的精神狀态進行微調。
未來号快速的繞開了廢墟，斯諾的狀态也開始慢慢好轉，陰影中各式的眼眸緩緩閉合，一條條肉芽與觸手也緩緩的縮回了皮膚之下，他揉着發漲的腦殼靠坐在牆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伸手撫摸着胸前倒挂在逆十字上的真造小人。
“可以了。”
随着斯諾有氣無力的話語，天堂制造慢慢停止了癫狂的呓語，随着最後的污染源消失，斯諾再次恢複了正常的狀态。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心有餘悸的問道：
“剛才，那是什麽……或者說，那是誰的屍體？”
【真造呓語……】
帶着悲傷、憤怒、怨毒和仇恨的呓語從真造小人胸前的豎瞳中傳出，斯諾聞言微微一怔，表情立刻變得有些詭異。
“居然是……看樣子以後恐怕還得回來一趟……”
斯諾想到這裏，再次用力的揉了揉眉心，試圖讓自己發漲的腦仁回歸正常。
雖然得到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就整體而言，卻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情報，他将頭探出窗外，遙望着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的廢墟，默默記下了周邊的環境。
正在擔心希斯·道爾會不會成爲此行打雷的克萊恩忽然心有所感，擡頭看去，不過這一次，他鎖定的并不是之前那個有着神秘視線的艙室，而是，它的隔壁……
那裏，打開的窗戶正随着船隻航行帶起的風微微搖曳，這讓克萊恩心中微微有些古怪——
“之前着窗戶是開着的嗎？話說我怎麽總覺得這船上有古怪？”
雖然他這麽想着，但腹中忽然傳來的咕噜聲打斷了他的念頭，嗯，他還沒來得及吃早飯呢！
……
“看樣子你沒問題了。”貝爾納黛平和的嗓音在船艙内響起，斯諾微微緊了緊衣領，将天堂制造重新隐藏起來，随即才轉過身，面對黃貝貝道：
“或者說，還有點收獲。”
“……”貝爾納黛對于斯諾的話沒有回應，但那眼神中卻充滿了“你在死撐”的神色。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嗎？隻是那裏的屍體對我來說有特别的意義而已，你看我現在有受到呓語影響嗎？”
斯諾被貝爾納黛看的有點害羞，在那群從喘息聲中緩過來的猴子們再次開始即興創作之前，伸手劃開一扇獻祭之門，取出兩人份的因蒂斯風格的早餐，對着貝爾納黛道：
“要一起吃嗎？”
“嗯，”被斯諾這個鄰居險些抑制不住的癫狂氣息吵醒的貝爾納黛此時同樣還沒吃早餐，今天的她穿了一條便于活動的米色長褲，他這萬年不變的黑色皮靴，上身套着的卻是一條淺棕色的及膝裙，斜斜散落的裙擺說好聽點叫不羁與灑脫，但其實就是很不搭……
好吧，人漂亮穿什麽都搭。
斯諾腹诽着給貝爾納黛倒了一杯香草茶，貝爾納黛一邊吃着家鄉的風味，一邊有些疑惑道：
“我本以爲你應該做足了準備的。”
“實際上我準備的比你想象的更多，隻是那具屍體超乎了我的預料罷了，實際上，哪怕窮盡所有知識，你恐怕都想不到那具屍體究竟是何等位格。”斯諾切下一塊鵝肝送進嘴裏，享受着脂肪在舌尖化開的感覺，眉角輕輕上挑，貝爾納黛覺得自己窺秘人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但她卻并沒有回應，因爲她确實不知道。
雖然按照斯諾這樣的語氣，那具屍體甚至可能源于某位古神或者序列零真神，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并不是正确答案。
神秘世界中，越是強大，直覺就越是準确，更别說貝爾納黛還是純粹由信息構成的神話生物，但這樣的直覺，卻給了她一種近乎荒謬的感覺，因爲按照斯諾這話的意思，難道真神之上還有……
“别再想下去了，哪怕你是天使。”斯諾仍舊以食指抵住嘴唇的姿勢制止了貝爾納黛的聯想，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香草茶。
嗯，這味道還真是讓人放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