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床上翻身坐了起來,他很仔細将被子折疊好放在了床角,順手也将枕頭放在了被子上。
可是他拿起枕頭的瞬間,目光落在木床上。
一隻女孩子喜歡佩戴的首飾出現在木床上,它是一件璎珞飾品,樣子非常獨特。
葉小七伸手拿了起來,他看到這是用琥珀料細作的項飾,女孩子一般喜歡挂在脖子上。
拿到鼻子邊聞了聞,項飾上聞到的味道跟秀發上的香味幾乎一樣。
這是婷婷姑娘無意間,還是特意留在了這裏?
葉小七心中無法猜測。
但是他卻笑了笑,喃喃自語道:“果然跟她說的一模一樣。”
這個她是誰?
接着葉小七又自言自語道:“爲什麽所有出現的人,都跟她說的一模一樣呢?”
葉小七坐在了床邊,他想起了一個奇怪的黃昏。
每一天都會有着黃昏,可是這個黃昏非常不一般。
夕陽獨照,晚霞映紅了天際。
葉小七感覺今天就是一個好日子。
好日子必須喝點小酒,可是今天他沒有喝酒,他品着最新的杏花春。
這種茶的名字是胡不缺親自命名,因爲杏花春的花瓣是他親自偷來的。
能藏有最好杏花花瓣的地方,自然是江湖中最有名氣的柳家莊。
柳家莊裏能用杏花釀酒的人隻有柳依依。
在農家小院的老榆樹前,葉小七曾經笑着問胡不缺道:“柳依依可是玉飛的老婆,她的東西你也去偷?”
胡不缺的眼睛翻了個白眼道:“她是玉飛的老婆,又不是我的老婆,我又不是去偷他的老婆,這有什麽可擔心的?”
葉小七認爲這個道理有很正确。
于是胡不缺偷來了柳依依的杏花,他們準備泡着當茶水喝。
鐵鷹是個怪人,他不喜歡吃肉,但是他喜歡吃魚。
在小鎮中最有名氣的魚當然在玉飛家中的魚塘裏。
葉小七笑着問胡不缺道:“你準備去偷他們家的魚?”
胡不缺狡辯道:“既然偷了他老婆的杏花,爲什麽就不能偷他們家的魚?若是不去偷。玉飛肯定認爲我們看不起他這個男人。”
葉小七也認爲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所以他沒有阻攔胡不缺和鐵鷹。
所以他們此刻還沒有回到農家小院。
一張有點黑紅的小桌子擺放在老榆樹下,桌子上泡着一壺茶,飄出了杏子的味道。
一張竹子編織的躺椅也放在老榆樹下。
葉小七很悠閑地躺在竹椅上,他的手裏拿着一把折扇,他眯着眼睛,幻想着胡不缺偷魚時的傻樣子。
大樹底下好乘涼!
葉小七發覺說這句話的人非常聰明,至少要比自己聰明。
夕陽下的小院子裏,看不到其他人,也聽不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一種奇妙的和諧安靜,正籠罩着農家小院。
小院子的周圍種着很多老榆樹,也有着很高的白楊樹。
微風不時從樹林中吹出來,而且帶着一絲涼爽。
遠處不時還傳來幾聲鳥的叫聲,必然是忙碌的鳥兒也曉得,此刻正是回家的好時候。
任何微風都不可能帶有聲音,任何聲音都逃不過葉小七的耳朵。
一把劍跟随着微風從樹林裏飄了出來,拿着劍的是一個女人,女人的身體飄着空中。
就像一朵雲彩被風吹過,幾乎無聲無息。
女人手中的劍伸出的筆直,仿佛已看到葉小七的身體被她紮在竹椅上。
穿着紫色的衣服,女人帶着面紗,她的眉間卻露出了得意。
仿佛她準備刺死的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爬在竹椅上的一隻讨厭的壁虎。
劍深深紮進了竹椅來,可竹椅上并沒有葉小七。
女人的眼睛根本沒有看到,她認爲自己根本也沒有眨眼睛。
但是葉小七确實已不在了竹椅上。
他的身體此刻飄落在了老榆樹上。
女人的身影落在竹椅前,她發出了一聲冷笑,還有一聲歎息。
歎息聲剛剛落下,她便看到葉小七的身影已從老榆樹上落了下來。
跟着葉小七落下的還有兩個女人的身影,她們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劍。
三把利劍幾乎同時從前後刺向了葉小七。
她們的目标都是葉小七的心髒,似乎準備把葉小七一招斃命。
葉小七的腿一動,瞬間仿佛隻剩下了膝蓋以下的兩節腿。
他的身體在随着小腿開始旋轉,他手中的折扇早已合閉。
女人們的每一招都很緻命。
但是葉小七的每一招都很滑稽,他并沒有用折扇去敲打女人們的腿部。
而是他把折扇點向了女人們的腳腕處。
隻要任何一個女人收不住自己的腳步,她直刺的劍就會刺進對方女人的身體。
因爲葉小七的心髒根本不在她們刺出的範圍内。
三個女人幾乎同時發出了驚叫。
她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忍着疼痛讓自己後退。
三個女人都倒飛了出去,她們幾乎在同一時刻用手摸着自己的腳腕。
蒙着面紗的任何一張臉,都帶着女人的憤怒。
此刻,一陣笛聲飄進了小院。
一頂非常豪華的轎子出現在了小院外。
轎子停在了小院的院門口,三個女人帶着怒容退到了轎子旁。
葉小七打開折扇,很優雅地看着這頂轎子。
轎子裏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柔聲道:“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葉小七,若是你發出像李探花一樣的飛刀,恐怕她們留在小院裏的隻有屍體。”
三個女人幾乎同時失聲道:“葉小七!”
她們臉上剛剛露出的怒色眼睛消失,而是露出了驚詫之色。
葉小七很優雅地擺了擺手。
接着轎子裏的女人道:“鐵鷹的蟹步神功,葉公子也是用的非常精煉。”
葉小七一笑道:“大老鷹不喜歡隻有翅膀,偶爾喜歡螃蟹,恰好我也喜歡。”
轎子裏的女人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如此相見,葉公子不會怪罪吧?”
葉小七悠悠一聲道:“隻是可惜了我的竹椅子。”
女人‘呵呵呵’一笑道:“我是來找葉公子幫忙,若是幫我辦好了這件事,我不但可以送你很多竹椅,甚至還可以把紮壞你竹椅的姑娘也送給你。”
葉小七笑着,他的耳朵動了動,他已從女人的聲音中聽了出來,這是一個中年婦人,雖然她說話的聲音很柔和。葉小七動容一笑,道:“我又不認得夫人,我從也不喜歡管閑事。”
女人歎了一口氣,道:“我曉得請葉公子非常難,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因爲這件事隻能有葉公子可以做到。”
葉小七笑着道:“天下的人都喜歡這麽說,其實隻是自己不喜歡努力。”
他把手中的折扇打開,很優雅地來回扇動着。
轎子裏的女人歎息了一聲,道:“看來他看錯了你。”
葉小七道:“誰?”
女人道:“他曾經有一個名字,現在好像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葉小七冷笑着道:“這個人竟然能忘記自己的名字?他是做什麽的?”
女人道:“他隻是記得他曾經是一名刀客。”
葉小七臉上的冷笑消失了,他重複道:“刀客?”
女人接着道:“他的刀非常獨特,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葉小七拿在手中的折扇不動了,他道:“他走路的姿勢很慢。”
女人道:“偶爾他也喜歡喝酒。”
葉小七道:“他走路喜歡先邁出左腳。”
女人道:“即便是喝酒的時候,他的手也不會離開刀鞘。”
用空着的手揉了揉鼻子,葉小七長長歎了一口氣。
忽然擡起了頭,葉小七道:“我什麽時候去?”
女人道:“樹林外有一輛馬車。”
葉小七長長歎聲道:“我在等胡老八的魚。”
女人道:“馬車上有。”
葉小七道:“大老鷹今天會帶着酒。”
女人道:“馬車上也有。”
把目光落到了拿着劍的紫色衣衫姑娘身上,她的眼睛瞪着他。
葉小七笑着道:“我怕馬車上一個人無聊。”
這次,女人在轎子裏也發出了笑聲,道:“機會很多,那裏有很多的女孩子,不過。。。”
葉小七道:“不過什麽?”
女人道:“到了那裏,你要注意名字中兩個字重複的女孩子。”
葉小七道:“爲什麽?”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言道:“你的飛刀可以殺人?”
葉小七道:“我不喜歡殺人。”
女人道:“在那裏你可以殺了兩個對你出劍的人。”
葉小七好奇地問道:“爲什麽?”
女人道:“因爲他們是叛徒,叛徒沒有資格活着。”
葉小七問道:“他們背叛了什麽人?”
女人道:“玉逍遙!”
葉小七頓了一口氣,道:“這個又是誰?”
女人道:“她是玉玲珑的姐姐。”
聲音落下,女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葉小七感覺今天的黃昏不是個好日子,他有點頭大。
紫衣姑娘忽然走到了轎子前,從轎子裏拿出了一隻紅色的錦盒。
她帶着怒色走到了葉小七的面前。
葉小七打開了錦盒,他看到了一份信。
這時,轎子擡了起來,向着來時的路走去。
不久,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就像他們曾經就沒有來過。
書信已打開,葉小七的臉色慢慢變得莊重了起來。
他的嘴裏喃喃自語道:“原來她就是玉逍遙,原來那個地方是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