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隻能用眨眼來形容。
夜晚有風,風從樹林的縫隙間吹過。
風并不是很大。
所以紅雲姑娘沒有去眨眼睛。
她記得這個王掌櫃,這個人在胭脂鋪裏很老實,他對每一位來到的客人,都很非常客氣。
畢竟喜歡走進胭脂鋪子的都是女人。
很多女人不喜歡掙錢,但是她們都喜歡花錢。
女人都喜歡把錢花在自己的臉上,所以胭脂鋪的生意特别好。
生意好的店鋪必須需要一個幫手,這個幫手好像也是一個姑娘。
紅雲姑娘記得這個姑娘的手很靈巧,她的手中總是喜歡拿着一把梳子。
當然每個姑娘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秀發,可這個姑娘很少看到她自己梳頭。
她的眼睛瞪大了,她剛想張開嘴說什麽。
可她看到王濤突然出劍撲了過來。
他是一個平常看不到喜歡拿劍的人,他的手裏時常拿着女人最喜歡的胭脂盒子,但此刻身形一展,卻還輕捷如飛鳥,剽悍如虎豹。
沒有人能想象一個老實的胭脂鋪掌櫃,他的行動能如此輕捷剽悍,也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和威力。
劍在月光下閃着冰冷的光,已閃電般向葉小七刺去。
紅雲姑娘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輕功,她認爲燕子都沒有自己的速度快。
可惜她還是怔住了,因爲葉小七幾乎沒有動,已将她再次攔住腰,身影倒飛了出去。
眼見自己的劍将要刺入葉小七的心窩,誰知王濤卻發現眼前的人已消失。
他隻看到有身影在移動,可他沒有看到飛刀。
瞬間一種鑽心的痛讓他止住了腳步,他看到自己的胸口已多出了一把刀。
刀很小,但紮的很深。
王濤都很在自己的心頭感覺到這把飛刀的速度,可惜自己的眼睛還是沒有看到。
他的眼睛隻能看到劍柄的絲穗在自己的心口窩處飄動。
他至死都沒有看到這把飛刀怎麽發出,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還睜着。
眼睛直瞪着已在半丈外,站着看他的葉小七,眼珠子都凸了出來。
嘴裏憋了很久,王濤道:“”我還是沒有看到你飛刀的速度。”
葉小七歎聲道:“也沒有人看到李探花飛刀的速度。”
王濤的嘴角已沁出了血,劍支在了地上,道:“但我相信葉小七的身上果真有着飛刀。”
葉小七道:“不止這一把。”
他這句話王濤并沒有聽到,也永遠聽不到了。
當然這裏有着一個人聽到,這個人此刻在葉小七的懷裏,她的身子猛然打了一個哆嗦。
女人終究還是女人,所以葉小七隻是拍了拍她的腰,便松開了手。
風把遠處的歌聲傳了過來。
在歌聲中葉小七不但聽到了琴聲,而且還有笛聲。
等到他們回到篝火處的時候,很多人在這裏唱着歌。
絲毫沒有人在意他們的離開,也沒有去瞧已走回來的他們。
即便是現在看到了,也沒有人懷疑他們是地獄中的牛頭馬面,因爲此刻隻有一個人帶着牛頭面具。
葉小七感覺王濤真是一個好人,他雖然死了,可他送來了豹子頭面具,而且大小剛好合适。
琴聲是從大帳篷裏傳出,他看到紅雲姑娘徑直走了進去。
回來的路上,紅雲姑娘已告訴他,無論如何千萬莫要走進大帳篷,不然死去的人隻能是他。
葉小七是個聽話的男人,尤其他喜歡聽女孩子的話。
隻要一個女孩子非常擔心的時候,她們說話就會緊張。
隻要一個女孩子非常緊張,她絕對不會說謊話,雖然紅雲姑娘有點喜歡說謊,可葉小七還是相信她沒有騙自己。
這裏的人沒有帶着兵器,也沒有看到帶着笛子的人。
葉小七不喜歡唱歌,他喜歡喝酒。
很多人在這熱鬧的地方喝着酒,但是沒有一個人喝醉。
既然這裏是聚會,肯定會來很多人。
葉小七無法從面具中認出人,可他想到了一把辦法。
因爲他見過的人有一個人非常特殊,這個人是個大胖子。
此刻,葉小七忽然想起了賈胖子,他應該也會來這種地方。
可人呢?
平常耐心去找一個人非常不容易,尤其是非常想找到的時候。
但賈胖子不同,因爲他是個大胖子。
在小桌子旁,葉小七一眼就看到了賈胖子,他喝着酒,吃着肉,雖然他的臉上也帶着面具。
葉小七發現賈胖子一點都不會隐藏自己,因爲他竟然帶着彌勒佛的面具。
笑口常開的彌勒佛嘴巴很大,而賈胖子喜歡吃肉,所以隻看了一眼,葉小七就斷定了他不一樣的身份。
賈胖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從小桌子旁站了起來。
他的眼睛并沒有去瞧帶着豹子頭面具的葉小七,而是晃着身子向沒有人的地方走去。
男人喝了酒,都要去方便,這個道理葉小七也懂。
但是他不願意等,他很想知道大帳篷裏都有着什麽人。
就在他準備去找賈胖子的時候,忽然大帳篷裏的琴聲停了下來。
所有的歌聲也停住消失了。
遠處有一頂轎子走了過來,擡着轎子的是兩名壯漢,他們的步伐很快,但是非常穩健,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腳下的功力很足。
轎子走到大帳篷前停了下來,從轎子裏走出來了一個女人,她的臉上沒有面具,隻有一層黑色的面紗。
女人沒有理會站在外面喝酒唱歌的任何人,她徑直也走進了大帳篷裏。
葉小七的耳朵動了動,他很清晰地聽到大帳篷裏很多人一口同聲道:“姥姥好!”
走進去的女人從背影看得出,她并不是一個年紀非常大的女人。
在她走出轎子的時刻,葉小七看到這個女人的手中拿着一節竹子。
竹子不長,應該跟竹笛的長度一樣,略有一尺之長。
但是葉小七的眼睛很明銳,他看到這節竹子很粗,猶如一個滿月孩子的手腕。
誰會願意用這麽粗的竹子做竹笛?葉小七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可裏面發出的聲音,更讓葉小七非常驚詫,這個背影腰很直的女人難道就是姥姥?
大帳篷的門關上了,篝火前再次響起了歌聲。
歌聲壓過了大帳篷裏傳出了聲音,葉小七又想起賈胖子。
男人随便都可以找個地方去方便,這是做男人的好處。
他看到賈胖子是向着小鎮的方向而去,葉小七尋找前去。
歡歡樂樂的人都圍在篝火旁,所以回去的路上人不是很多。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賈胖子的身影,他似乎并沒有去茅房,而是站在路邊等着什麽人,因爲來回不停踱着腳步。
等到葉小七的身影走進,賈胖子老遠就言道:“你這個真是磨磨叽叽,讓我可等了好久。”
原來他是在等着帶豹子頭面具的王濤。
未等葉小七回答,賈胖子急急忙忙就向着小鎮返回。
雖然他的身體很胖,可他的腳法可不慢。
帶領着葉小七回到小鎮,賈胖子直直朝着木魚和尚住的地方奔去。
在小院的樹下,賈胖子才停住了腳步。
回頭等着葉小七走近,才道:“和尚會把東西藏在什麽地方?”
葉小七盡量不去多說一個字,因爲他并不是真正的王濤。
把嗓音故意壓低,葉小七道:“你說?”
賈胖子道:“以前我也來過幾次,可惜和尚很狡猾,他的身上隻有念珠,沒有玉佩。”
木魚和尚的身上也有一塊玉佩?葉小七心裏一怔。
竟然在自己離開的時候,絕然沒有想到。
賈胖子帶着彌勒佛的面具,他忽然看着葉小七道:“你身上怎麽有二姑娘的味道?”
聲音再次壓低,葉小七記得王濤說話的聲音,盡量模仿道:“她去了我的胭脂鋪子。”
賈胖子嘟囔了一句,道:“都是女人的味道。”
院子的門已推開。
屋子裏竟然點亮着油燈。
門也是打開的。
不用走進去,葉小七已看到了上官無恨。
他坐在屋子裏,他的身邊沒有桌子,而是一口大棺材。
椅子就擺放着棺材的旁邊,他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棺材。
點亮的油燈放在了棺材前,閃動着火苗。
賈胖子走了進去。
葉小七也隻能走進去。
上官無恨沉默了很久,沒有回頭,道:“一個人能忍受這麽久,确實非常不容易。”
這句話不該是對賈胖子說的,也不該是對着葉小七說。
這句話應該是在對着木魚和尚說,可他已是一個死人。
死人自然不會說話,死人也不會聽到活人的話。
但是上官無恨仿佛已忘記了他是一個死人。
上官無恨又道:“既然知道自己遲早要死,爲什麽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告訴我?”
這句話自然沒有人回答,畢竟棺材裏的死人不會說話。
賈胖子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上官無恨身邊,道:“還是沒有找到?”
上官無恨道:“棺材裏也沒有。”
賈胖子道:“葉小七曾經來過,他是不是交給了葉小七?”
上官無恨道:“不可能。”
賈胖子道:“爲什麽?”
上官無恨道:“他沒有見過葉小七,他不會相信他的。”
葉小七聽着。
木魚和尚臨死都不願交出的東西是什麽?
他的心中再次充滿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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