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自有黑道的規矩。
有些事情眼睛看到了不一定能去說,而有一些事情說了也不一定能看到。
推開門,葉小七走進面館。
他就看到鐵鷹,因爲他坐在面館裏正吃着一碗面。
面館的四個角落挂着燈籠,把整個面館裏照得亮亮堂堂。
這家面館非常獨特,在屋子的兩側擺放着桌子,左側的最裏面有着向下通去的樓梯,可惜屋子裏沒有窗戶。
屋子從門到最裏側牆壁的距離不是很長,但是左右很寬。
中間的留出的空地很大,仿佛就是一條通道,鋪着紅色的地毯。
走到面館當然是要吃面的,不可能來這裏洗澡搓背。
今晚的鐵鷹穿着不一樣的衣衫,他的打扮不像一個捕快。
但鐵鷹又一點不一樣,卻很像是剛剛洗完澡從悶熱的澡堂子裏走出來。
他的臉上流着汗滴,衣衫的後背幾乎都已經讓汗水濕透。
一碗清湯面擺在他的面前,他吃的非常仔細。
若是一個人看到,有一個人吃面的時候,他用筷子一根一根數着去吃,肯定會認爲這個人的腦子有毛病。
葉小七自然不會這麽想,畢竟他們是朋友。
真心的朋友通常都會了解自己朋友的習慣,哪怕這是一個壞習慣。
若是沒有遇到能讓鐵鷹非常頭疼的事情發生,他從來不會這樣。
面館裏坐着很多人,各式各樣的人。
每個人眼前的桌子上,都放着一碗清湯面,而且吃面的每個人額頭都流着汗滴。
如果沒有坐到鐵鷹的對面,葉小七絕對猜不出這是什麽原因。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這是一個奇怪的面館。
面館的門關閉着,屋子本來就很悶熱。
可葉小七看到,擺在鐵鷹面前的一碗清湯面完全是黑紅色的。
黑紅色的東西幾乎占去了碗的一大半,還帶着胡麻油的香味,很濃,很香。
這是吃清湯面時的調味品,油潑辣子!
坐在面館裏的每個人面前的碗裏,幾乎都是這樣,可沒有一個人說話。
即便每個人都吃的汗流浃背,可他們似乎吃的都很香,仿佛這不是一碗面,而是餓了三天的人,突然看到一隻煮熟的鴨子。
鐵鷹手中的筷子并沒有停下,一口面,一口菜,吃得很慢,沒有擡起頭看葉小七一眼。
現在葉小七終于看清楚小菜了,它是一盤已去了皮的蒜瓣。
吃着放滿油潑辣子的清湯面,小菜是去了皮的大蒜瓣,不會流汗的人隻會是死人。
葉小七看着鐵鷹,忽然開口小聲道:“你怎麽不再去喝點燒酒?”
鐵鷹既沒有擡頭,也沒有停下手中的筷子。
他慢慢将碗裏最後一個面吃完,小碟裏最後一瓣蒜吃完,才放下筷子,眼睛卻沒有看着葉小七,而是看着面館的裏樓梯的方向。
葉小七的臉上帶着微笑,他準備再次開口。
但他看到鐵鷹突然間搖了搖頭。
鐵鷹的臉上流着汗水,他的臉色已被辣的通紅,過了很久,才道:“現在我有資格可以開口說話了。”
一個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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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館的人,竟然必須吃完一碗這樣的面,還有一小碟蒜瓣,才會有資格說話,這會是一家什麽樣的面館?
他沒有去問,他等着鐵鷹親口說出來。
鐵鷹緩緩道:“你也來準備見九姑娘?”
九姑娘?葉小七心裏一怔。
因爲他聽說過這個姑娘,她有一個很神秘的身份。
每個想去見她的人,都要必須是一個活人,而且必須是一個很聽話的活人。
死去的人能不能去見九姑娘?
葉小七聽說也能去,隻不過死人去找她的時候,條件要比活人高,因爲她能讓死人說出死去的秘密。
活人有秘密,死人也會有秘密。
活着的人會把秘密藏進自己的心底,而死人都會把秘密藏進了棺材裏。
很多活着的人都喜歡去打聽死人的秘密,所以他們都喜歡到一個神秘的地方去尋找九姑娘。
江湖的神奇傳說總是很多很多。
可任何傳說都隻是一個傳說。
今天葉小七突然發現,馬車拉着自己來到這個地方,聽到的傳說仿佛真的存在了。
他是一個對神秘事情充滿好奇心的人,但他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男人。
畢竟有一些事情,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要學會順其自然。
葉小七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反問道:“你遇到了非常讓你頭疼的事情?”
鐵鷹道:“你怎麽看得出來?”
葉小七一笑道:“因爲今天你吃面的速度,要比任何時候都慢一點點。”
鐵鷹道:“若是你吃這樣的一碗面,你能大口快速吃完?”
他說話的速度很慢,仿佛還沒有從辣椒的滋味裏走出來。
葉小七閉上了嘴,當然自己也無法做得到。
這時,面館裏陸陸續續也走進來了幾個人,每個走進來的人面前,很快都送來了一碗裝滿油潑辣子的清湯面,當然還有一小碟已去了皮的蒜瓣。
走進了的客人瞬間額頭都開始流汗,有的人臉色已變得蒼白,而不是通紅。
唯獨葉小七走進來這麽久,面館的夥計沒有給他送來清湯面,似乎已忘記面館裏有這麽一個人走了進來。
鐵鷹的嘴角動了動,道:“你是一個很特殊的客人?”
葉小七沒有反駁這句話,從突然遇到馬車的時候,他就發覺自己今天能來到這裏,必然就是一個特殊的客人。
葉小七笑道:“也許這裏的掌櫃子曉得我的喜好。”
鐵鷹忽然道:“你以前就認得九姑娘,她自己知道你的喜好?”
葉小七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颏,笑道:“不認得,不過我這個人的長相非常讓别人看起來順眼,也許九姑娘對順眼的人,都喜歡特殊照顧。”
鐵鷹閉嘴,長長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我是一個讓别人看起來不順眼的人。”
葉小七忽然大笑了起來,道:“這地方你仔細看看,除了我一個人長得能别人看起來順眼,還有一個能順眼看得出活着人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面館了隻有他們兩個人,仿佛面館裏隻有他們才是活人。
每個吃着面的客人本都心裏很難受,無論什麽人吃這麽多的辣椒跟蒜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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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燒心。
燒心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心裏都窩着火。
更何況這裏的人都長着耳朵,他們也不是聾子。
這麽難聽的話聽進了耳朵裏,想不發火也不容易做到。
窩着火的女人喜歡發脾氣,何況面館裏有着很多男人。
很多拿着各式各樣兵器的男人們。
瞬間屋子裏已有幾個有脾氣的男人站了起來,他們的年齡有大有小。
有時候年紀大的人還可以強忍住自己,年輕人卻不一樣。
走到桌子前的是一個年輕人,他的手裏拿着一把劍,這是一名想當劍客的年輕人。
其實這是每個年輕人的夢想,畢竟做一名很有名氣的劍客很不容易。
劍,還沒有離鞘,人的臉色比他手中的劍鞘顔色都要黑。
黑着臉,年輕人對着葉小七道:“來到這裏最好閉上嘴巴。”
葉小七道:“嘴巴是用來說話的,爲什麽要閉上?”
年輕人道:“因爲你說出來的話,沒有人喜歡聽。”
葉小七歎了一口氣道:“我們認識?”
年輕人道:“不認識。”
葉小七道:“我隻是跟我認識的人說話,你可以不去聽。”
年輕人道:“可你剛才的那句話不是對着你認識的人說的,長着耳朵的人都可以聽到心裏都很清楚。”
葉小七道:“哦!我忘了這裏還有别的活人。”
年輕人的臉色更難看了,目光中漸漸露出了殺氣。
帶着殺氣,年輕人道:“這句話你也不應該說出來的。”
葉小七道:“爲什麽?”
年輕人道:“因爲這句話要比上一句話更加難聽,是個人都不願意聽到。”
葉小七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年輕人臉上露出一絲詭笑道:“走進來我就看到你的面前沒有面碗,你隻要吃了我的面,我就不會生氣了,可以嗎?”
葉小七道:“不可以。”
年輕人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他冷笑道:“爲什麽不可以?”
葉小七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連你是不是個人都不知道,若你是條狗,我這麽可以去跟狗去搶東西吃。”
年輕人的臉就像把茄子的皮,小心扒了下來,貼在了臉上。
唯一的一點血色都消失了,手緊緊握住了劍柄。
此刻,從面館裏向下的樓梯台階上,忽然走上來了一個姑娘。。
一個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姑娘走了他們的桌子旁。
姑娘的臉很清秀,年紀似乎還不到十八歲。
清秀的臉本來是應該帶着笑容的,可姑娘的臉色看着年輕人的時候,忽然冷冰冰地道:“你犯了一個大錯誤。”
年輕人盯着姑娘看了很久,男人都喜歡去看漂亮的小姑娘,這個沒有年齡的區别。
很久年輕人道:“什麽錯誤?”
紫色衣裙姑娘道:“你忘了九姑娘的規矩。”
未等年輕人說話。
紫色衣裙姑娘又道:“聽話的人可以活着,不聽話的人不能活着。”
年輕人進來還沒有吃清湯面。
可他的額頭已冒出了汗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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