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方的鬼方多年之内也沒實力再進犯大商,天下諸侯也都不想再征戰了,大商的貿易也是天下暢通,太甲遵從成湯的典型,哪裏有災禍就會去救濟,天下一片繁榮,就像從來沒有過征戰。
對于太甲伊摯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把太甲關在桐宮去思過,希望能夠讓他知道他這個商王也不能爲所欲爲。
但太甲的轉變卻超出了伊摯的預期,伊摯開始也不明白咎單是如何讓太甲瞬間變成如此賢明的君主。
終于有一天,伊摯明白了。
桐宮中的院牆厚重斑駁,祖父天乙成湯的威名雖然讓人肅然起敬,但是總看那些典刑是實在讓人無聊。
夜晚來臨,太甲看到幾上的竹簡,一把就全給推到了地上,桌上的油燈也跟着掉了下去,燈油灑在竹簡上,轉眼就要燒了起來。
太甲一看趕緊撲滅了燈火,太甲心情更低落了。
一抹月光悄悄透過窗外,灑在太甲的幾案上,如一層輕紗。太甲第一次發現月光如此好看,窗外花影婆娑,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太甲推開門走了出來,原來是桂花開了,微風搖曳中細小花枝招搖間,卻釋放出讓人難以拒絕的馨香,在這如夢幻般的月色中,太甲浮躁的心中靜了下來。
太甲仰望空中一輪明月,突然想,“當年那個能射日的後羿,她美麗的嫦真的在月宮中嗎?”
太甲看的眼睛有些模糊了也沒出月宮中到底有沒有嫦娥,揉了一下眼睛,突然覺得香氣襲人,眼前立着一女子,正對着自己微笑,月光下美人如玉,花氣襲人。
“你是~是月宮中的嫦娥嗎?”太甲有點迷惑了,這難道是夢嗎?
若這不是夢,天下真的有如此美的女子嗎?
太甲對女人并不陌生,這是第一次太甲對一個女子有了自卑與緊張。
“我是馨兒~”
“嗯。馨兒,那你不是嫦娥~”太甲沒那麽緊張了,月色在女子周圍灑了一層柔和的光,女子的眼睛,頭發,皮膚都散發着夢一樣的光芒。
“你就像這桂花一樣好聞,馨兒這個名字真好~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從月亮上下來的嗎?”
“那馨兒得和嫦娥一樣會飛才行啊~”
“那,你是~”
“我一直陪在大王身邊啊,隻不過白天馨兒是一個小書童而已~”
“啊~”太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馨兒說完就走了,太甲想追過去,但是馨兒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太甲竟然就乖乖的站在那裏,看着馨兒秀美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天太甲把桐宮内的書童找了一遍,也沒發現馨兒。
隻能等到夜晚,太甲就開始正襟危坐,認真的看着竹簡,耳朵卻聽着窗外,時不時的看看院子中。
果然馨兒又來了,馨兒似乎知道太甲正在讀的書,兩人就在月色下,讨論太甲讀過的文章的含義,馨兒不僅芬芳,而且吐氣如蘭,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
太甲第一次覺得這些枯燥的竹簡竟然變得如此動人心弦,原來讀書也是這樣美好。
馨兒于是每夜都來,太甲秉燭夜讀,馨兒就在旁邊紅袖添香,太甲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把伊摯交代的文章都融彙貫通了。
能夠徹底改變一個男人通常是一個女人。
伊摯也想不通咎單是如何改變太甲的。
太甲迎娶了咎單的女兒曲爲大商的王妃,這個桐宮伴讀的老臣中咎單身邊的童子。
一個端莊賢惠的女子。
當馨兒一開頭,伊摯終于明白太甲是怎麽轉變的了。
“大王,你想知道高祖成湯爲什麽能夠成爲天下的共主嗎?”
伊摯從重屋中取出九主之圖。
“太甲願意聽厚父講厚父和太祖的事~”
伊尹娓娓道來,往事放佛就在昨天。
歲月靜好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十多年過去了。
“尹相,大人莘王妃請您進宮!”
伊摯依舊步履輕盈,但是隻有伊摯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也開始老了。
莘王女雖然依舊皮膚白皙,但是滿頭的頭發已經全白了。伊摯不由得望着莘王女出神。
“你不用看我了,你自己的頭發也都白了,你的固顔湯終究也不能讓我們不老,聽說你那個妺喜頭發也白了。”
“王女,自古哪有不死的人呢?否則我們生了孩子做什麽用的呢?他們就是代替我們的!”
“是啊,伊摯,大商沒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我想回到有莘去,我們一起回到伊水邊過甯靜的日子如何?”
“伊摯操勞一生,如今也隻想清淨幾年,王女有意,那正好和大王請辭!”
伊尹已經把政權歸還給太甲,将要告老回到他的私邑。
大朝。
太甲給伊摯準備了一把椅子坐在太甲下手邊。
“伊摯老了,要休息去了”伊摯對太甲說,語調平靜,就像在說家長。
“祖母和太甲說了,她想和厚父回到伊水邊去住,厚父多年爲大商操勞,也該享享清福了~”
“大王,伊摯還有話給大王!”
“厚父請講!”太甲趕緊躬身傾聽。
“嗚呼!”
伊摯站起身來,突然開口,大殿上回聲不絕。
群臣都一驚,尹相大人九十多歲了,還有這中氣,真是不得不佩服。
天難谌,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夏王弗克庸德,慢神虐民。
上天難以揣測,天命無常。大王要經常修德,可以保持君位;修德不能經常,九州因此就會失掉。夏桀不能經常修德,怠慢神明,虐待人民。
皇天弗保,監于萬方,啓迪有命,眷求一德,俾作神主。
皇天不會保護沒有德行的君主,上天虺觀察萬方,開導佑助天命的人,眷念尋求純德的君,使他作爲百神之主。
惟尹躬暨湯,鹹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師,爰革夏正。
伊摯輔佐成湯都有純一之德,能合天心,接受上天的明教,因此擁有九州的民衆,于是革除了夏王的虐政。”
“厚父和太祖一起創業,厚父對大商之功,大商将永遠銘記!大商的宗廟中也必将有厚父的位置!”
太甲聽了之後心中不禁慚愧,心中隻想着伊摯早點離開,就再也沒人管着自己了。
伊摯聽了不由得搖了搖頭。
-子氏天乙-說--
《尚書》原文:
太甲上
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諸桐。三年。複歸于亳。思庸。伊尹作太甲三篇。
惟嗣王不惠于阿衡。伊尹作書曰。先王顧諟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祇。社稷宗廟。罔不祗肅。天監厥德。用集大命。撫綏萬方。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師。肆嗣王丕承基緒。惟尹躬先見于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惟終。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亦罔終。嗣王戒哉。祗爾厥辟。辟不辟。忝厥祖。王惟庸。罔念聞。伊尹乃言曰。先王昧爽丕顯。坐以待旦。旁求俊彥。啓迪後人。無越厥命以自覆。慎乃儉德。惟懷永圖。若虞機張。往省括于度則釋。欽厥止。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怿。萬世有辭。王未克變。伊尹曰。茲乃不義。習與性成。予弗狎于弗順。營于桐宮。密迩先王其訓。無俾世迷。王徂桐宮。居憂。克終允德。
太甲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作書曰。民非後。罔克胥匡以生。後非民。罔以辟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萬世無疆之休。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厎不類。欲敗度。縱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既往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賴匡救之德。圖惟厥終。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德協于下。惟明後。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悅。并其有邦厥鄰。乃曰。徯我後。後來無罰。王懋乃德。視乃厥祖。無時豫怠。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視遠惟明。聽德惟聰。朕承王之休無斁。
太甲下
伊尹申诰于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懷于有仁。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天位艱哉。德惟治。否德亂。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後。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緒。尚監茲哉。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無輕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慎終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鳴呼。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君罔以辯言亂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