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是盛夏時節,驕陽烤着大地上的一切,莊稼和草木都在烈日的燒烤下變蔫了。
玄鳥殿中伊摯也在考着太甲,但太甲并沒有在伊摯的才華面前打蔫。
殿中的群臣聽着這君臣的對答,一個個都有點汗流浃背了。
太甲應對自如,絲毫沒有半分差錯,太甲雖然穿着朝服,額頭上卻沒有一滴汗,太甲的王座後面擺放着好幾大木盆的冰窖的冰。
太甲才學的進步讓伊摯有點無法相信,伊摯竟然也感覺有了些許煩躁。
伊摯突然繼續說:
“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
今王嗣有令緒。尚監茲哉。
若升高。必自下。
若陟遐。必自迩。無輕民事。
惟難。無安厥位。惟危。慎終于始。
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
伊摯這一大段話說了出來,朝中有學問的老臣汝鸠汝方都沒完全聽明白。
太甲微笑看着伊摯,“厚父這是在考驗太甲三年所學。
先王勉力敬修自己的德行,因而能夠匹配上帝。朕能繼續享有好的基業,希望厚父看到這一!
如果升高,一定要從下面開始;
如果行遠,一定要從近處開始。
不要輕視人民的事務,要想到它的難處;
不要苟安君位,要想到它的危險。慎終要從開頭做起啊!
有些話不順你的心意,一定要從道義來考求;有些話順從你的心意,一定要從不道義來考求。”
伊摯哈哈大笑,擊掌相賀。
伊摯已經不再去考驗太甲了,無論如何太甲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隻知道四處打獵貪玩的太甲了。如今太甲的才華恐怕當年的天乙也不一定也不一定能達到。
“嗚呼。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
君罔以辯言亂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
太甲也擊掌出聲接着說。
“不思考,怎麽收獲?
不做事,怎麽成功?天子大善,天下萬邦才能清正。
君主不要使用巧辯擾亂舊政,臣下不要憑仗驕寵和利祿而安居成功。這樣,國家将永久保持在美好之中。”
伊摯最後的這一段話,從伊摯口中說出來是勸誡太甲,但是太甲解釋之後,隐隐就成了太甲勸誡伊摯臣下不要憑仗驕寵和利祿而安居成功了。
群臣此時也都聽明白了,發出一片喝彩之聲。
“大王如此,大商有望了~一摯也放心了~”
伊摯心中疑惑,伊摯隻是給了太甲三篇太甲訓,但是并沒有去教導太甲,太甲從哪裏學會這些的?
“除了伊摯,就不相信還有誰能夠自己學會這些?”
此時太甲望着人群中,伊摯猛然轉頭望向太甲望的方向。
“難道是他?”
此時太甲看到伊摯的反應,也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厚父的這一關當朝大考終于算過關了,現在該太甲向群臣展現下太甲作爲大商的後,天下的天子的能力了~”
“厚父,太甲有些事情也要向厚父請教?”
“哦,伊摯不敢,大王請講?”伊摯不知道太甲要說什麽。
太甲讓侍臣給伊摯搬了一把椅子,”厚父請坐下,太甲慢慢請教?”
“朝中湟裏且大人等也都是老臣,大王有話伊摯定當竭力。”伊摯并沒有坐下,伊摯絕不可在太甲面前顯出老态。
太甲看伊摯不坐也不勉強,“厚父,我聞禹川,乃降之民,建夏邦。
啓惟後,帝亦弗恐啓之經德少,命咎繇下,爲之卿事,茲鹹有神,能格于上,知天之威哉,聞民之若否,惟天,乃永保夏邑。
再夏之哲王,乃嚴寅畏皇天上帝之命,朝夕肆祀,不盤于康,以庶民,惟政之恭,天則弗斁,永保夏邦。
其在時,後王之飨國,肆祀三後,永叙在服。惟如台?”
太甲此言一出,群臣被驚呆了,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如果太甲隻是能夠聽懂伊摯的訓誡,那也許是有人告訴他,如今太甲自己說出的這些話,用詞嚴謹有度,頗有大商天子的風範。
太甲看到群臣中有人一臉迷惑,尤其那些出生入死血戰沙場的将士,太甲繼續娓娓道來。
“朕聽說大禹因勤、儉、不驕、不争,疏浚大川而成爲天子,開創了夏代。
昔年啓即王位,天帝幷不擔心啓之義德不足,命臯陶再降而成爲啓的大臣,君臣配合而‘感神’,能敬天,畏天威,敬民意,順天從事,遂長保夏邦平安。
再興夏朝之少康也敬天法祖,生活檢點,不放縱,愛民勤政,天不厭之,故也長保夏邦安定。在那時,要是後來的夏王能不忘祭拜大禹、啓、少康,就能永有天下!
厚父,朕的看法對嗎?”
伊摯慢慢地疊扣雙手于胸前,低頭爲禮。
“都魯!天子!古,天降下民,設萬邦,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勤上帝。
亂下民,之匿,王乃竭,失其命,弗用先哲王。
孔甲之典刑,颠覆厥德,沉湎于非彜,天乃弗若,乃墜厥命,亡厥邦。
惟時下民鴻帝之子,感天,之臣民,乃沸,慎厥德,用叙在服。”
伊摯講完了,看着太甲,心中說,“這一段是伊摯現在構思出來的,如果太甲你也能夠應答如流,就能說你的才華已經不在伊摯之下。”
太甲用手輕輕摸着自己的黑色的胡子,臉上依舊是和藹的笑容,心中卻在思索着,伊摯剛才說的每一個字的意思,想着如何說才能不在伊摯面前輸了氣勢。
伊摯這一段聽得大家雲裏霧裏,群臣知道伊摯在回答太甲的問題。伊摯剛要解釋,這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不是太甲也不是伊摯,群臣紛紛側目。
“尹相在說大王說的有的對,有的不是那樣。
天子!遠古的時候,上天降下了百姓,設立萬國,而能成爲百姓萬國之君、師,是因爲其能配天。
禍亂百姓,失德背道,就沒人來朝拜,失去天命幷非是因爲先聖祖不保佑子孫啊!
孔甲以刑殺治國,胡作非爲,天厭之,夏已注定終其命亡其國了。
當時天下隻有湯敬天愛民,其勢蒸蒸日上,重德,于是就被選爲天子。”
人群中站出一個人來,年齡也不小了,頭發灰白,但是雙目炯炯有神,透着一種智慧的光芒,頗有當年子棘的風度。
伊摯凝視這這個老者,眼底透出陣陣寒意,心中閃電閃過。
“果然是你!”
--子氏天乙說--
本章古文引用自《尚書-太甲下》。
伊尹申诰于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懷于有仁。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天位艱哉。德惟治。否德亂。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後。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緒。尚監茲哉。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無輕民事。惟難。無安厥位。惟危。慎終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鳴呼。弗慮胡獲。弗爲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君罔以辯言亂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于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