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王妃,你的伊摯對你不錯啊,把你的孫子竟然給放逐到桐宮陪伴先王了!”有妊氏不無揶揄的對莘王女說。
“大王不過是到桐宮居憂,克終允德。不可對大王無理!”莘王女沒有再理有妊氏。
桐宮。
太甲白天隻有在天乙陵前散步,行來走去到處肅穆肅殺,心情更差了。
夜晚來臨,妃子宮女都不在身邊,隻有幾個老弱奴隸,幾個伊摯派來的老臣,教太甲研習成湯典刑。
突然屋内的油燈搖曳,不知哪裏的來的一陣風,接着隻見屋外樹枝搖晃,借着月光映在窗戶的麻布上,如同惡魔在張牙舞爪。
幾個老臣吓得一哆嗦,再也顧不上讀什麽典刑。
“一群沒用的東西,你們都下去安歇吧!”風過去之後,太甲點燃了油燈。
幾個老臣人老容易困乏,行了禮,退出去了。
此時茅草做的桐宮内,隻剩下了太甲,窗上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什麽人?“太甲抄起了桌上的油燈。
窗外人已經推門而入,看身形依稀是個女子。
“太甲,你要在這待上一輩子嗎?”女子開口說話了。
“母妃會接朕回去的!”
“難道你還不明白,這才是你的厚父要的!權力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欲罷不能的!他如今得到了天下怎會輕易的還給你。你的祖母也已經要嫁給你的厚父了!”
“你說什麽?厚父難道會謀逆?”太甲一驚。
“他還用謀逆嗎?!”
“如今天下本來就在他手中,如今隻要不放你回去,以後大商就姓伊了。或這大商就叫大莘了,哈哈哈~”女子笑了起來!
太甲蹭的跳到女子面前,“你難道不是大商的人,你就那麽想看到大商滅亡?!”太甲雙目放出火來,雙拳緊握,指頭的關節嘎嘣嘎嘣的響着,在這暗夜裏太甲如同一頭猛獸,随時可以吞噬掉面前這個女子。
“你對我兇有什麽用,我要不是想幫你,我來你這裏做什麽?!”
“哦,你有辦法讓我回去?”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女子冷冷地說。
“你又來挖苦朕,這不是厚父經常給朕勸谏的那幾句嗎?”太甲有點失望了。
“你好好體會這幾句話的意思吧?否則你就一輩子在這桐宮幽禁着吧!”女子消失在黑夜中。
太甲對着油燈發了半天呆,想着女子的話到底什麽意思。
三天之後,再走出的房間的時候似乎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不再暴躁和憤怒。
就如同一個閉門讀書的人,此時服侍太甲的幾位老臣過來拜見太甲。
太甲對幾位老臣說。
“高祖爲天子終日謹慎,拯生民于塗炭,取天下若反掌。得了天下如何不要?爲天子且再三推讓,不得已乃踐天位。
若似朕懲不守法度,漫道衆諸侯推讓他爲天子,且個個像伊摯一般把朕放逐了。
這還是朕從前所作的事不是,所以将我谪來桐宮,不過要朕取法先王,厚父定然依舊把朕當先王一樣輔佐。
先王言的是仁言,行的是仁政。朕今須處仁遷義,再莫如前不循仁義了。”
太甲自怨自艾一番,回至桐宮,将成湯的湯誓,湯诰,大商的典刑仔細研讀揣摩,包括仲虺當年那篇仲虺之诰都耐心去細細研讀,從中去揣摩做天下的後,做天子的道理。
桐宮的人見太甲如此翻然改悟,悄悄禀告伊摯。
“嗣王近日大不如前。”來人報知伊摯。
伊摯說,“還看一年,使他磨挫得慣熟,方成大用。”
伊摯寫好了《伊訓》、《肆命》、《徂後》等訓詞派人送去給太甲。
裏面講述如何爲政,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以及如何繼承成湯的法度等問題。
太甲恭敬地接受了伊摯送來的逐漸,将伊摯所作《伊訓》、《肆命》、《徂後》等奏書仔細研讀揣摩,爲之法度惟謹。
将近三年過去了。太甲隻存聖賢心,在桐宮行仁義事,每日去成湯天乙陵墓前忏悔。
但是西亳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太甲有點沉不住氣了,突然陷入一片恐懼。
“難道朕一輩子就隻能關在這裏嗎?難道我成湯江山真的要落入伊摯的手中嗎?!”
太甲隻能在心裏想想,卻不能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否則就真的回不去了。
夜半,窗外人影晃動。
“你還沒明白嗎,伊摯不會讓大王回去了!”那個女子又來了。
“朕已經幡然悔悟,一心做一個和先祖成湯一樣的好王,厚父還有什麽理由不讓朕回去!”
“如果你答應回到西亳之後,和我一條心對付那個伊摯,我就有辦法讓你回到西亳!”
“好。朕依你就是!”
太甲突然發現,女子身後竟然多了一個老者,老者正對着太甲微笑。
西亳。
百官會聚于朝,今天又是大朝的日子,今天莘王妃有妊氏和雪玉都在,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事。
“嗣王能遷善改過,增修厥德,可迎歸朝,攝理政事。”有妊氏突然發話。
莘王女聽到有妊氏竟然如此說,不由得感激的看了有妊氏一眼,有妊氏回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莘王女接着說,“太甲這三年已經幡然回過,尹相,太宰,衆位卿家,老莘也覺得可以接大王回來了!”
雪玉也頻頻點頭,“大王的确已經改過了!”
湟裏且說,“善。”
伊摯一直沉默着,此時點頭,“既然衆位大人都認爲大王已經洗心革面,那你我就去迎接大王回朝!”
太甲終于要回西亳了。
三年十二月朔日。
伊摯率領群臣來到桐宮。
天乙的享堂,廊柱之間古樸厚重。
此時太甲身穿冕服,站在享堂之前的台階上,颌下三年間已經長出了長髯,有些老臣恍然間看到了當年的天乙。
伊尹戴着禮帽穿着禮服迎接嗣王太甲回到西亳。
伊摯稽首對太甲行禮,朗聲宣告。
“人民沒有天下的後,不能互相匡正而生活;大王沒有人民,就無法治理四方。
上天顧念幫助大商,使嗣王能成就君德,大商将萬代無疆!”
太甲趕緊奔下台階,“窟通”一聲,太甲竟然跪在地上給伊摯扣頭行稽首禮。
“厚父師保,朕小子不明于德行,朕招緻不善。欲敗度。縱敗禮,多欲就敗壞法度,放縱就敗壞禮制,給自身召來了罪過。”
太甲說話間已經淚流滿面,悔過之心溢于言表。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鼻中不禁開始發酸。
--子氏天乙說--
《尚書太甲中》: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作書曰。民非後。罔克胥匡以生。後非民。罔以辟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萬世無疆之休。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厎不類。欲敗度。縱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既往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賴匡救之德。圖惟厥終。伊尹拜手稽首。曰。修厥身。允德協于下。惟明後。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罔有不悅。并其有邦厥鄰。乃曰。徯我後。後來無罰。王懋乃德。視乃厥祖。無時豫怠。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視遠惟明。聽德惟聰。朕承王之休無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