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須臾之間，地下轉瞬萬年。”其中一個白衣老仙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魏潼的心思，微微一笑，又掏出一顆白子，對着棋盤上爲數不多的空格擺去。
這時候魏潼就是再傻，也知道這兩位老大爺不是一般人，搞不好就是仙人什麽的，再綜合黃巾年代的世界觀，順帶上這座亭子“一定要黃巾起義結束之後才能建造”的特殊性質。魏潼幾乎可以猜的出來，兩位仙人中間，有一個應該是把《太平要術》交給張角的南華，至于另一個是誰，魏潼暫時就不得而知了。
“小子年紀不大，腦子倒是挺聰明。本座仙号南華，至于他……”白衣老仙看了棋盤對面的，身着麻衣的仙人一眼，“你自己和他說吧？”
“在下于吉。”麻衣老者倒是不多話。
“小子見過兩位仙人……”魏潼趕緊行禮，身後高順和玄寂也是跟着一起，畢竟人家可是神仙，比他們這些凡人怎麽也得高上幾個輩分才是。
“我不是仙人。”于吉卻冷冷地插了一句，這樣的語氣讓魏潼一度以爲他是因爲自己不是仙人，又被魏潼錯認而心中不悅，搞得魏潼心裏一陣發虛。倒是南華很了解于吉的性格，人家平時就是這樣，搞得陌生人總是覺得這個人很難交往的樣子。
“你知道……我們爲什麽會來這個地方嗎？”南華打斷了這個尴尬的話題，抛出了一個魏潼比較關心的問題。
“小子愚鈍，還請上仙明示。”
南華又是一笑，魏潼覺得南華的笑容和碎星南河有一種謎一樣的相似，隻不過人家南華是因爲層次太高，所以看什麽都不太入眼，而南河是因爲希望擁有這種境界，可以卻适得其反，在人格低下的路上越走越遠……
“一個自己也覺得自己聰明的聰明人，看見了我這樣的人出現在面前，卻非要擺出一副很謙虛的模樣，你覺得……有意思嗎？”
魏潼汗顔，這南華還是個實在人，而且說話很不客氣，看來仙人就是仙人，不愛下界凡人講究的那一套繁禮冗節。
“好吧，是小子失禮了。以小子以爲的話……應該是和黃巾起義的事情有關系……要是再讓我猜的話，是不是……和唐周也有些關系？”
南華笑了，這次笑得就比較爽朗，毫不掩飾對魏潼的欣賞。
“好好……”南華撫掌，繼續下棋，“果然有點意思……你猜的沒錯，至于具體有什麽事情，你先等一會……”
上仙都放話讓魏潼等一會了，魏潼豈敢不從，當然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亭子外面等着。之間亭子裏的兩位老人都盯着棋盤，位數不多的幾手棋兩個人下了很長的時間，最後三手的時候，于吉拈在手中的黑子幾度起落，久久都沒有放下。
魏潼等了好久，于吉才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樣，猛然把棋子往棋盤上一落，然後像虛脫了一樣，有些萎靡地搖了搖頭。
“還是輸了。”
“你其實早就輸了，不是嗎？”相比于吉，南華的神色就要輕松的多，這才像個下棋的樣子，而于吉，反倒是有一種濃濃的較勁之感。
“不過輸了半個子而已……”
“你和天最遠的距離，就是這半個子……棋至中盤的時候，你就知道繼續下下去會是什麽結局……”
“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嗎？”于吉似有不甘，打斷了南華的話追問道。
南華搖頭：“你還需要點時間……”
魏潼在旁邊看得一臉懵逼，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神仙打架，當然人家的架是在棋盤上較量的。像魏潼這樣既不懂圍棋又不參禅機的凡人，明顯搞不懂這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白裏邊，有些什麽門道。
說完于吉，南華就沒有再看他，留于吉一個人坐在那若有所思。隻見南華微微側身，看了看魏潼，開口說道：
“現在是你的事情了……你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先問，可以讓你知道的我自然都會讓你知道……等你問完了，我再給你解釋起來，想必你理解起來會方便一些。”
“呃……那敢問，原來在這後山的那座黃巾匪寨……是什麽東西？”
南華點點頭：
“那座匪寨，最初的用途，是爲了誤導唐周。”南華似乎是想了想，畢竟凡世的事情對他來說，往往都不大上心，“我算到唐周會在一個合适的時間路經此地，于是我就留了一道分身在這，那地方你們外人覺得是匪寨，内行人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們黃巾的祭壇，這樣一定可以吸引唐周進來……”
魏潼屏息凝神，洗耳恭聽。他預感黃巾的全部前因，今天晚上都将呈現在他的眼前。
“不出我所料，出來爲張角辦事的唐周經過了那座祭壇後毫不猶豫地就走了進去，而這時，他就遇見了我……”
南華說到這歎了一口氣。
“我爲了讓唐周能夠徹底失去對張角的信仰，并願意嘗試推翻他，不得不僞造了一套說辭。我告訴唐周，張角在拿到我給他的仙書後，修煉異法走火入魔，現在已經堕入邪道，然後有變了一番幻象給他看，然後他就相信了……”
“唉……然而仙人是不能說謊的，說謊的仙人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魏潼驚詫，能讓南華都如此在意的代價，一定很恐怖吧？
“敢問……這代價……是什麽？”
南華神色悲鳴地看了魏潼一眼，伸出一根手指頭。魏潼大驚失色，難道有人要砍大仙的手指？什麽人這麽霸道？玉皇大帝嗎？
“青州，一年重旱，顆粒難收。”
……
……
……
魏潼驚了，驚了，驚了……真的是……好恐怖的代價……
但是這和你南華大仙有半毛錢關系啊？受傷的是我們這些無辜的百姓啊喂？！
“您這個代價，呃，未免有些……”魏潼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現在真的很想狠狠吐南華幾句槽。
“你不懂，凡世的災難對于我們仙人是很大的代價……而且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不去阻止張角，就憑現在漢室的皇帝，最後遭殃的一定是整個天下。”
這點魏潼倒是沒有反駁，他不是目光短淺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能拎得清的。
“不過我也不會白白讓青州幫天下去承擔這個代價，我會給青州一點補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