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峥淡淡的笑道:“秦相果真好雅興,由此可見秦國還能戰,勝負難料啊,也好,前線有将士們在,寡人無憂爾。兩國戰事反正已經打了四年了,繼續打便是,再打個四年又何妨?等打完了秦相再返國也不遲,正好秦相既然到了本王的朝歌城,可是不能怠慢喽,否則天下人非笑我不懂客禮不可!”
言罷,衛峥當即下令在宮廷設宴,親自領着衛國的群臣隆重的招待了魏冉,接風宴中衛峥全程隻字不提正事,魏冉也不甘落後,也是一字不提。
接風宴結束之後,魏冉回到了館舍歇息,衛峥當即召集了幾個近臣商議。
“依我看,秦國不堪重負,撐不住了才派穰侯出使求和,實爲無奈之舉。”景玱如是說道。
“唔,我王此舉看來是要先殺殺秦國的氣焰啊。”蘇代笑道。衆人顯然很淡定,座上的衛峥亦笑道:“秦國既然要服軟,那就得有個服軟的樣子,既然穰侯不急,秦國也不急,那寡人就更不急了,如此那便看誰先坐不住。”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幾天,這些時日衛峥頻頻拉着魏冉入宮一并喝酒,始終不提兩國交戰之事。
終于,還是秦國敗下陣來了。
魏冉來到朝歌的第七日,終于主動求見衛峥,就在他進入王宮的這一天,衛峥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偏殿内,君王高坐在上,秦相魏冉在側,這時衛峥略感驚訝的看向了來報的宮侍:“韓王親自來朝歌了?”
“禀王上,韓王求見。”那宮侍又道。
“快快有請!”衛峥說道,不禁狐疑地看了眼魏冉,後者淡定異常,從他的面容中看不出什麽也就不在凝望。沒多久,韓王來了,見到高坐于上的衛峥拱手禮道:“衛王!”
“韓王!”衛峥拱手回禮,旋即揮了揮手,幾個侍從便搬來了一席長案放于右側,不一會兒韓王便入座,看到了左邊的魏冉故作驚訝的道:“吆,這不是秦相穰侯嗎?怎麽也來朝歌了?”
“呵呵,外臣拜見韓王!”魏冉拱手一禮,心中一動,頓時有了新的決斷,便是笑着補充道:“回韓王的話,外臣此行身負王命,正與衛王商議兩軍休兵和談之事。”
衛峥暗道這魏冉果然有兩下子,這時韓王一聽心中微微一驚,卻也掩飾的很好,便是淡淡的說道:“穰侯,有一事本王不解,不知穰侯可否爲我解惑!”
“請韓王示下。”魏冉微微拱手,不苟言笑的說道。
“本王聽說,貴國意欲集結另一路新軍兵出武關,揚言要攻我韓國新鄭,可有此事?”韓王如是說道,目光直直的注視着對方,試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迹,可魏冉始終淡定如初。
韓王與其說是在問魏冉,不若說是他借此說給衛峥聽的,言下之意便是:秦國他想要調兵轉攻我韓國王城,衛國可是務必要出兵相救啊!
衛峥如何聽不出來其中的意思,便是故作驚詫的說道:“咦?韓王哪,果真有此事?”旋即又擺着一副不解的面孔投向了魏冉,又道:“秦國果然還能再戰,竟是藏兵喽?隻是既然秦國家底不露,有額外的大軍不去接函谷關之圍,反而攻取新鄭,奇——!”
衛峥一開口便是等于回應了韓王,衛國定然不會袖手旁觀,果然,韓王心裏的那塊大石頭随着衛峥開言落下來了。
這時魏冉不卑不亢,面朝韓王拱手回道:“如今秦與貴國、衛國處于交戰之期,此乃我大秦軍國機密,恕外臣不能直言于兩王了。”
“理應如此!”衛峥哈哈笑道,擺着一副毫不關心的模樣,便轉移話題至韓王身上,故作不滿的說道:“韓王莅臨我朝歌怎麽也不事先通報本王一聲呢?本王也好準備隆重禮儀相迎君王入城啊,如今事已至此,要是傳出去了,天下人豈不是說本王、說我衛國不懂禮數?”
“衛王哪裏話,是本王不請自來,要說失禮之人當是本王,還望衛王見諒哪。”
“呵呵,衛韓兩國同氣連枝,親如兄弟,罷了,你我就不要見外了。”衛峥打着一番官話的強調,魏冉聽得倍感虛僞,卻也沒有流露其意,衛峥又道:“既然韓王也來了,那就順帶一并說說函谷關的戰事。”
“本王也正有此意啊,呵呵……”韓王笑了笑,瞥了一眼魏冉又接道:“如今函谷關戰事順風順水,于我韓衛聯軍而言可謂形勢一片大好,本王此來也是找衛王提前慶賀,欲與君把酒言歡哪。”
“韓王可知,秦相此來意欲休兵和談哪。”衛峥笑道。
“哦?”韓王故作吃驚的看向了魏冉:“穰侯呐……”
“外臣在。”魏冉拱手應道。
“秦國如今函谷關都丢了,形勢于我聯軍一片大好,攻入關中也是指日可待,你憑什麽以爲我三晉願與貴國求和?”韓王淡定的說道,有了衛國在背後撐腰,韓王面對秦國時腰杆子也硬朗了,不過在秦相眼裏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全然不以爲意,心裏更是嗤笑韓王雖爲一國之主,卻如此攀炎附勢,何其可笑,韓國遲早要被吃人不吐骨頭的衛峥給吞了不可,更可笑的是韓王還樂在其中。
但見魏冉忽然長笑,“這山東諸國呐都有一個錯覺,便是以爲隻要攻破函谷關,即可踏平我秦國。殊不知,在我秦人眼裏,小小的崤塞不過是一處關隘罷了,丢了就丢了,其實也算不得什麽。百年前不也被吳起給破了?可是秦國滅亡了嗎?”
“這……”韓王頓時語塞。魏冉一看韓王面色,旋即拱手一禮接着道:“韓王,實不相瞞。我秦國調度大軍兵出武關之事絲毫不假,我王已經有了賭國之傾力一戰的準備,我秦國上下亦且同氣連枝,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謂之全民皆兵也。事不可挽回便與貴國、衛國分出個高下,輸了大不了滅國便是。”
魏冉一副直言不諱的模樣說道:“目下我武關一路大軍正在藍田集結,欲自西南攻取韓國南陽一郡,再北上直撲貴國新鄭,即可斷了貴方聯軍供給前線大軍的糧草辎重,我軍再以新鄭爲跳闆,一鼓作氣東進修魚,直奔濮陽與田文、匡章所部的齊軍合兵攻之,想必衛韓聯軍勢必回援,我秦國大将司馬錯即刻乘勝追擊……如此孤注一擲,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我秦國此番以弱勝強,亦未嘗不可啊。”
說道這裏,魏冉淡淡的補充道:“不知兩位君王以爲,外臣之言可有道理?”
韓王一聽真的被唬住了,魏冉這番話讓他覺得秦國若是真的孤注一擲,還真有可能入他所言那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