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依老相國說的做吧。”趙王何年輕,非常倚重肥義,他卻沒有料到這一個決定救了他一條命。肥義把随行的心腹高信叫來,命其緊閉宮門,萬萬不可輕易開門。
顯然,久經宦海的老相國肥義已經嗅到了危機,這還覺得不妥,他又連忙派出密信兼程趕往邯鄲通知李兌和趙成,準備好這一切之後,老相國這才放心的帶着幾個騎兵跟随使者前行。
肥義這批人走到半路正直日暮,早已在中道埋伏好的三百刀斧手誤認爲是趙王何來了,帶頭的一聲令下三百刀斧手傾巢而出,肥義老相國和随行的幾個騎兵就此慘死在刀斧手的血刃之下。
此時,喊殺聲已經謝幕,田不禮持着火把而來,他仍舊不放心,對屍體逐個的确認,驚悚的發現沒有趙王何的屍體,死了的竟是肥義老相國。
田不禮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到黑,當即下令道:“快,速速包圍趙何離宮,乘夜襲之,幸或可勝之!”
當他帶着三百人馬乘夜沖向趙王何的離宮時,高信早已預先做了防備,親自帶着離宮内僅有的幾十個侍衛死守宮門,直到天亮,田不禮仍舊沒有攻入離宮之内,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田不禮命令手下用巨石系在木頭上不停地撞擊宮門,一時間吵鬧聲如雷。
年幼的趙王何早已六神無主,正當在此危難之際,隻聽到宮外突然喊聲大起,兩支胡服大軍縱馬殺來。
赫然便是李兌與公子成二人帶着一千騎兵馳援而來,田不禮這三百人馬被殺的片甲不留。
宮中的高信透過乘屋一看是李兌和趙成與叛黨厮殺,頓時大喜連忙來到了趙王何身邊:“王上,有救了有救了,叛黨已被司寇和公子成誅滅,我們安全了!”又連忙道:“快開宮門!”
不消片刻,趙成與司寇李兌風塵仆仆而來,看到驚魂未定一夜未眠的幼主無恙,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二人頓時跪拜道:“臣等救駕來遲,請我王降罪!”
“太傅,成将軍快快請起,若無二位,本王兇多吉少,二位救駕有功,豈有罪過?”趙王何連忙親自扶起了兩位,李兌确是歎息道:“臣昔與肥義老相國相善,安陽君強壯而驕,其黨甚衆,且有怨望之心,田不禮之流剛狠自用,知進而不知退,二人爲黨行險僥幸,其事不遠,不料今日被我一語成譏。”
“對了,老相國危矣!”趙王何一想起了肥義,大驚而道,正值此時一個軍士入内秉承:老相國身重三十刀而亡!
李兌聞此噩耗,驚愕了許久
“混賬!”趙王何怒了:“叛賊趙章何在?”那軍士連忙回道:“啓奏大王,趙章已逃往主父離宮。”
且說安陽君趙章,圖謀敗亡之後急走趙主父離宮對其痛哭流涕的哀求以庇護,趙主父心軟,于是接納了趙章。很快,李兌、趙成二人帶着五百精騎奔向了趙雍所在離宮,三兩下便将整個離宮給包圍。
公子成仗劍開路,欲破宮門入内擒賊,這時李兌連忙拉住了他的手,忙道:“将軍且慢!”
“司寇這何意?叛賊就在主父宮内,容我進去擒拿誅殺賊子。”趙成殺氣騰騰的說道,李兌卻搖了搖頭,“主父開宮庇護趙章,可見心已憐之。你我包圍主父之宮已是犯上,再擒賊而殺之,無疑傷了主父之心哪,事平之後,主父以圍宮加罪我等,你我二人必掉腦袋啊。”
李兌這麽一說頓時讓腦熱的趙成冷靜了下來,不由得背身冷汗,忙道:“這可如何是好?若遇主父,萬一見奪,你我抗之便是非臣之禮,從之則爲失職之罪。一邊是主父,一邊是少主,都不能得罪,此事無論如何卻又必得罪一王,司寇可有妙計?”
“少主年幼,尚不足與計,我等當自決之。”李兌說道,言之二面露狠色,轉身看向了随來的兵士們頓時吩咐道:“都聽好了,不許解圍,抗命者即斬。”
趙成一聽大驚,連忙拽住了李兌的衣袖:“司寇你瘋了?宮内可是主父啊!”
“我如何不知宮内有主父?”李兌低聲吼道:“可如今我等進退兩難,主父、少主二人終要得罪一方,你說是選擇主父、亦或少主?”言及此處,李兌左右一看在而耳語:“主父死,你我便有從龍護駕之功。反之,前途未蔔,生死難料,望君識時務爲俊傑也。”
趙成一聽,掙紮良久終是一狠心:“拼了!”
……
朝歌。
蘇代急促的入宮面王,除了他還帶來了一個人,赫然便是趙人。
“卿有何事?”偏殿内,衛峥坐在王座之上,問道。
不料,那趙人當即對着衛峥便是撲通跪地哭喪着道:“衛王救救趙主父啊!”
“趙主父?”衛峥一驚,從王座山起身,連忙來到了那趙人身邊:“此話何意?快快詳細告訴寡人。”
“禀衛王,主父被困于沙丘,李兌、趙成二人陳兵圍宮,趙國朝野爲之把控,鄙臣九死一生逃了出來,帶我主父之名求衛王發兵解圍。”
原來是沙丘宮變啊,到底還是發生了。
這一刻,衛峥感慨萬千,堂堂一代天下雄主的趙武靈王還是沒有逃過這一劫,竟是到了要他國發兵解圍的地步。不過衛峥想了想倒也釋然,此時此刻的趙雍被困于沙丘,樂毅、趙奢、廉頗等人及其趙軍主力均在河西,趙國内部被李兌、趙成控制也就不意外了,這幫人都是跟着趙王何的臣子,說趙雍此刻孤立無援也分毫不假。
那趙臣見衛峥久久不語,以爲衛峥不會答應,便忙着帶以威脅之意道:“衛王如若不肯發兵,外臣隻好趕往河西通報樂毅、廉頗等諸位将軍撤兵解圍。”
此話終于把衛峥拉回了神來,此時此刻站在一邊的蘇代終始一言不發,聽到這個趙臣如此一說又是看了一眼衛峥的臉色。
這趙人擺着一副威脅的味道,大有馬上就要告辭的架勢,衛峥連忙道:“先生勿躁!”說着便朝着偏殿的劍閣而去,立即取下了一把古樸的青銅古劍,衛峥持君劍悠然走來,并義正言辭的說:“寡人與趙主父有二十餘年故交,衛趙兩國更是互爲鐵盟而不分彼此,今趙主父有難,于國于私,寡人斷然不能袖手旁觀。先生放心便是,大可無需趕赴前線擾亂陣前軍士,寡人這便點兵五千精騎,親自帶人解趙主父之圍!”
那趙人一聽,撲通地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衛王高義,衛王高義呐……”
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蘇代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看了眼君王,心中陡然一驚,因爲他看到衛峥的目光俯瞰那趙人之時,殺意盡顯。
說來緩慢,實則發生得飛快,就在那趙人連連叩頭謝恩之時,青銅古劍已露鋒芒。
那趙人剛剛起身擡首,驟然間,他的雙眼陡然睜大的滾圓。
“額……”一道呻吟頓起,他下意識的看了眼胸口,冰冷的青銅劍已經将他捅了個透心涼,趙人一頓一頓的擡頭終于看到了衛峥的面龐,此時後者面無表情,與之前義不容辭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衛王……你……何也?”
衛峥輕輕的貼住了他的身子,腦袋搭在了他的肩側輕聲耳語:“何也?呵呵……當然是趙主父一死,寡人将來對付趙國就容易得多啊。”
末了,但見衛峥一皺眉頭,毫不猶豫的拔出了古劍,趙人就此應聲倒地,地闆上頓時染血一片。
衛峥收劍入鞘,繼而轉目看向了蘇代,後者一見王目掃來,頓時拱手而微微躬身:“王上……”
顯然,衛峥知道他剛剛展現的虎狼之态吓到了蘇代,不過卻也不以爲意,旋即平靜的說道:“此人或許不是趙主父唯一送話之人。蘇卿,你即刻想辦法把消息送到李兌、趙成之耳,趙主父或有耳目外出知會河西前軍發兵勤王。”
“諾——”蘇代恭敬的拱手領命便退去。
“慢——”衛峥舉手言罷,蘇代再次回來面王躬身不語,此時幾個侍衛來到了殿内将屍體托了出去,幾個侍從正一言不發的低着腦袋擦着地上的還有餘溫的血迹。良久,衛峥又道:“此事不能由你出面,更不能以我衛國名義,目下還沒有到與趙國撕破面皮的時候,卿務必謹慎。”
“微臣明白!”蘇代保證道,衛峥點點頭便遣退了。
蘇代一出盤龍宮而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王宮,不禁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液,喟然歎道:“伴君如伴虎啊……”旋即不再多言,匆匆地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