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朝歌。
“看來這楚王是被秦國給打醒了。”一身常服的衛峥邊走邊說道,尾随在後的還有居辛、姜牧、景玱幾個近臣、重臣。
來到了偏殿,衛峥一把手抓過侍從奉上的燈火擺在了碩大的錦帛地圖前,燭光所照之處赫然便是江東一郡:“楚國在西線與秦作戰失利,丢了漢中六郡,于是就想從寡人身上咬一塊肉來補他的傷口……聰明,江東一郡已然成富庶之地,假以時日必成天下糧倉,楚懷王眼睛不瞎,知道這是快大補藥,吃下去楚國的大病可以得救,呵呵……”
說着,衛峥不由的回憶起了曆史。
曆史上,秦拔宜陽與三晉之韓國打的熱火朝天,随後秦武王舉鼎絕膑,楚懷王便趁着秦國内亂之際,加上楚國三五年後恢複了一定的元氣,便利用這個間隙傾國之力滅掉了越國。
宜陽之戰表面上看起來最大的赢家是秦國,實際上是南面的楚國。楚懷王不但借此機會滅掉了越國這個心腹大患,順勢把楚國疆域的版圖直接推進到東海,同時吞并越國也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與秦大戰而慘敗所消耗的國力。
而現在,楚懷王的戰略也是如此,衛峥想到這裏不由得笑了。
楚懷王的心思和戰略,站在楚國的立場和現在時局之下無疑是對的,楚國想要争霸,和秦國打了一架所落下的“病根”隻有江東這塊寶藥能治好。
隻是現在的江東,現在插入楚國咽喉的荊棘可不是越國,而是衛國啊!
居辛略感擔憂的說道:“王上,倘若我與楚國大戰,不可小觑啊,衛國近些年來國力蒸蒸日日,但楚國也恢複了不少的元氣,楚國到底有七百年底蘊,強于衛國啊,與楚之戰非全力一戰不可勝。”
“不錯!”衛峥點點頭,居辛雖然執掌刀筆,未能統兵,但衛峥卻知道曆史上的居辛在燕國可是武将的身份,有此見解也不意外。
衛峥的雙目閃爍着精光,帶着不可動搖之色目視幾個重臣:“與楚之戰雖說是被動承受,既然決議與楚國開戰,那邊是一場聲勢之戰,此戰,寡人不會在乎一兵一卒的得失,衛國隻許勝不許敗,衛國勝,必從楚國身上割下一塊肥肉,則江東一郡得與中原疆土相連,衛國也從此與秦、齊并強天下,而楚國将從此淪爲任人魚肉,肆意宰割之國。”
國君此言讓衆人的内心也是澎湃至極,衛國從一個最初要在七雄列強中夾縫求存之國崛起爲與秦、齊并強之國,與之争霸,沒有什麽比親眼目睹一個神迹的誕生更令人血脈膨脹的了,遑論還身在其中。
衛峥的氣勢和豪邁固然可喜,但居辛等人也沒有因此沖昏頭腦:“王上,七雄之疆成犬牙交錯之勢,倘若我與楚國一決雌雄,勢必無從精力周旋于諸國,便說這齊國,又怎能容許我做大?臣之所憂,恐齊國坐收漁利,白白給齊王盡收好處啊。”
此話一出,衆人也不由的深思了起來,齊國的尿性是有前車之鑒的,天下群雄并起,列國疆土犬牙交錯,一國動而列國動,任何一國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如若衛楚交惡,乃至爆發曠世大戰,齊國必然會在後面大占便宜,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齊國斷然不可能放過。
“有道理!”衛峥點點頭,高舉的燈盞放下來,一旁的侍從眼疾手快的接過來,衛峥不由得雙手插腰而踱步深思:“置身事外的齊國不可忽視,我與楚國交戰,也不能讓他齊國閑着,齊王要是閑着,定會在背後惡心寡人。”
“靈妫夫人到底是齊王的妹妹,衛齊兩國互有聯姻亦從未曾撕破面皮,不若派使臣前去齊國疏通疏通,備以厚禮打點一下,讓其不要插手?”姜牧心中一動,說道。
衛峥一聽确是嗤笑一聲:“厚禮?什麽樣的禮才能讓齊國滿意?我要是齊王,你割我河東一郡或許可以,也僅僅是或許。”
姜牧不由得尴尬低頭,不在多言,這時,景玱也出主意:“王上的意思是,隻要齊國不能閑下來便無暇插手,那可否讓趙國出面牽制齊國?”
衆人不禁眼前一亮,景玱這個注意看起來不錯,現在衛國趙國同氣連枝,護爲鐵盟,朝歌邯鄲互不設防,還疏通了馳道、直道、枕木軌道,兩地的距離,半日之内即刻抵達,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次衛國與楚交惡,衛國要是敗了,趙國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衆人以爲此計可行,衛峥确是當場否認:“萬萬不可,趙國絕不能參合進來,趙國進來就徹底完了!”他環視衆人不解的目光,殷殷補充道:“牽扯的勢力過多,局勢便會越複雜多變。趙國目下正在變法之期,趙王即便有心也無多少精力插手,其内在變法,又在讨伐中山國,不久之後更要出兵北伐林胡、婁煩,趙王能給寡人的助力可有可無,恰恰相反,一旦趙國牽扯進來,重兵陳境在東境觀津之地牽制齊國,那麽趙國西境則守備空虛,寡人若是齊王,便順勢聯合秦國撕毀與趙國之盟進而攻打趙國西境以破此局。如此一來,局勢便會惡化成本爲衛楚之争,演變成秦、齊、楚與三晉之争,三晉獨擋秦、齊任意一國尚且艱難,秦、楚、齊三國合力,何以拒敵乎?”
衛峥這麽一說,吓得景玱背身冷汗,三晉面對秦國、楚國和齊國,絕對是必敗無疑。
一時之間,幾個臣子都不說話了,齊國這個點似乎是個死局,就在這時,衛峥的一句話讓他們一愣:“諸卿難道忘了我衛國還有另一個有趣的盟友——宋國。”
“宋國?”居辛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面面相觑繼而看向了衛峥,此時此刻,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讓衆人心中倍感驚詫,難道王上是想要……借刀殺人?
“牽制齊國,非宋國莫屬!”衛峥無比堅定的說道,繼而悠然一笑的補充:“宋王偃這條瘋狗可沒有忘記當年齊國吞占陶邑之事。”說罷,衛峥當即看向了景玱:“景愛卿,這個重任寡人交給你了,你帶一份大禮出使宋國,當年宋國賠了多少糧食今日連本帶利送回去,你的使命就是挑唆宋王偃伐齊。”
衛峥說着不由自主的擡手,想了想補充道:“衛楚大戰在即,齊國勢必重兵陳境于淮泗之地,以圖謀漁翁之利,宋國收複齊占陶邑、血洗國恥、重振國威的千載難逢之機會來了。”說着,衛峥笑眯眯的看着景玱:“衛國有糧食、有錢、衛宋世代交好,宋王意欲收複失地耐天經地義,衛國更是義不容辭,寡人願鼎力相助,宋伐陶邑所需一切糧草辎重,皆由衛國承擔,寡人承諾,衛國寸土不占,顆粒不拿。”
“臣記住了。”景玱當即拱手一拜:“臣下抵達睢陽定将王上之言,如數轉承宋王!”
衛峥舒坦的坐在了王座内,看着一衆紛紛入座的臣子:“有宋國這個攪shi棍,齊國想做無本之利?呵呵,諸位愛卿瞧好便是,宋王偃這麽一攪和進來,有齊國好受的了,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