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和芈八子終于離開了趙國地界,趙武靈王派遣樂毅親自帶八百甲士隊護送直到函谷關才止步。嬴稷母子再次看到函谷關的那一刻,疲憊之态終于漸露振奮。
到了,終究還是有驚無險的回來了!
“姐姐……”芈八子剛剛下了轺車,仰望函谷關之際,便聞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但見一支從關内奔馳而出的秦軍小隊,爲首者赫然便是秦國當今閃耀升起的将星魏冉。
“總算把你們盼回來了。”魏冉飛快的下馬來到芈八子等人身邊,看到新王和王妃皆安然無恙,魏冉心中也是落下了大石頭,便拱手叩拜。
“這一路上全仰仗樂毅将軍護送,我們母子倆才能安然返秦。”芈八子微笑的說道。魏冉一聽,頓時在趙國的兵士當中看到了樂毅,一看此人舉止不凡,鎮靜自若,頓時拱手抱拳:“多謝樂毅将軍!”
“職責所在,無需言謝。”樂毅微笑的拱手回禮,又道:“秦王妃和稷公子現如今已經安全抵達函谷關,樂毅該回邯鄲複命了。”
魏冉拱手說道:“本想留将軍歇息修整數日,補給一二再走,但秦國目下局勢不容樂觀,也好,大恩不言謝,魏冉便不強留将軍了。”
雙方客套了幾句,樂毅帶着趙國的一衆護衛甲士遠去,魏冉收回目光便落在了嬴稷母子身上:“姐姐,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回鹹陽!”
……
在魏冉和樗裏疾的擁立之下,嬴稷成功于鹹陽繼位爲王,其母芈八子号爲秦宣太後,秦昭襄王繼位之初爲其兄長秦武王嬴蕩守孝一年,第二年開春正式登基爲秦國新王。
就在登基的三月末,秦國鹹陽城上演了血流成河的一幕,任庶長的季君公子嬴壯和擁簇他的大臣、王室公子造反,秦國陷入内亂。這場内亂并沒有動搖秦國的根基,擁立秦昭襄王的嚴君樗裏疾和魏冉掌握着秦國的絕對兵權,嬴壯一黨最終被魏冉全部無情誅殺。
因秦武王的死,秦國持續近三年的内部動蕩終于得以穩定下來,秦國終于迎來了秦昭襄王的時代。
……
衛國,朝歌。
“王上還請節哀……”狐殷站在衛峥的身後輕盈的說,她正親手爲其梳發,黝黑的頭發中出現了幾根細不可查的華發,不知不覺衛峥已經到了不惑之年。
這人活的久了也會漸漸改變,尤其是心性的變化,而今的衛峥幾乎把所有的鋒芒盡皆内斂,所有的臣子面對這個王,不可揣摩其心,掌國二十年已經讓他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王者。
“二十年了,你卻一點沒變,猶長春永駐,如凡塵谪仙不會變老。你的樣子還是如二十年前那般,莫非是吃了什麽長生不老之藥?”衛峥一動不動看着銅鏡中的狐殷傾世容顔,緩緩的說道。
狐殷輕柔婉約的一笑:“王上說笑了,這世間哪有什麽長生藥,便是有奴家也會獻與王上,怎敢獨吞。”
“長生長生,雖知虛無缥缈,卻也令人神往之。”衛峥喃喃自語的說道。
“禀報王上,文武群臣皆已俱至!”這時,宮中老内侍低首入殿秉承道。
衛峥旋即起身,整理着裝便悠然遠去,留待狐殷獨自望着銅鏡中的自己愣愣的出神,她不由自主的撫摸着吹彈可破的肌膚,狐殷如衛峥歎息之言那般,容貌竟是一點也沒變,仿佛長春永駐,容顔不老,便是比她小的齊靈妫公主,太子姬馭的母親也經不住歲月蹉跎而出現魚尾紋。
……
這一日的朝歌雖繁華依舊,但卻少了往常特有的喧嚣與熱鬧,長街之上皆是衛國的甲士嚴陣列隊而立,整個都城已然被禁街,王城充斥着肅穆與凝重的氛圍。
這個月,衛國爆發了一場大地震一般的兩大事件,王宮門前竟是高懸白绫!
盤龍正殿的廣場外,八千黑甲列陣而立,衛國文武群臣俱至。殿前,衛峥獨立于此俯瞰衆生。
“我王诏命……”站在衛峥下方一側的太史手持诏書高宣:“追封公孫衍号武威侯!”
太史宣召落下便看向了衛峥,即位已達二十年的衛峥一語不發的自盤龍殿獨步走下一個又一個台階。
這一日,衛國之主親率群臣爲公孫衍出殡,而就在一個月之前,他才送走了太子太傅陳轸。
命數仿佛大海起伏不定,衛國蒸蒸日上之際,陳轸和公孫衍兩個國之支柱終于還是敵不過歲月,剛剛送走了陳轸不到二十天,犀首也去了,幾乎在一個月之内失去了兩個不世之才。
“一個時代就此終結,然衛國青史必留犀首之名……”衛峥而立與群臣之首,目光幽幽凝望着八個力士擡着犀首的棺椁進入地下。
公孫衍被追封爲武威侯,而陳轸的被追封爲陳胡公,祖上陳國公号胡公滿,陳轸被封爲陳胡公也算是光耀門庭了。
叱咤風雲的兩大縱橫家終究還是敵不過歲月而離别人世。
陳轸和公孫衍先後在一個月之内離開人世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天下士子在爲此感慨唏噓的同時,而列國的王侯諸君們得知衛峥痛失左膀右臂後,莫不拍手稱快。
縱橫者流,所在國重,所去國輕,這句話很快就得到了應證。
五日之後,盤龍殿前,王座上的衛峥俯瞰群臣,公孫衍和陳轸離開人世,衛國廟堂也顯得人才凋零,目下能堪大用者隻剩下了一個居辛和景玱兩個,還有一個蘇代被迫留在趙國身邊。
文臣有景玱、居辛頂着倒也還行,還有一個姜牧能堪大用,但再看看武将,卻沒有一個可堪大用之人,衛峥不由得看向了朝堂裏的孟贲,這是一員猛将、悍将,但孟贲并無帥才之能,他這種人隻适合陣前沖鋒陷陣,萬萬不能統帥軍隊。
唯一一個曠古帥才白起卻在江東一郡,短時間内怕是指望不上白起了。
“報……!”就在這時,一路斥候飛奔進入朝堂大殿,面朝衛峥叩首而道:“啓奏大王,江東急報!”
“江東?”衛峥心中略感驚訝,江東十餘年都好好的,從來沒有急報,當即道:“念——!”
“楚國目下分派水陸兩軍向江東陳以重兵壓境之勢,楚軍水師主力在彭蠡(鄱陽湖)紮寨,十萬大軍已經開撥至昭關,其意似乎沖我江東而來。武安君連夜八百裏加急速報大王,并于江東迅速調兵遣将,以備不測。”
“什麽?楚國兵陳昭關、彭蠡?這是何意?莫非想要染指我江東一郡不成?”
“衛國與楚國素無恩怨,楚國此舉意欲何爲?”
“還用說?楚國這是觊觎我江東一郡近年盛産糧食,意圖染指啊!”
斥候退去,朝堂之上的大臣們驚聲議論。忽然之間,衛峥縱聲長笑不斷,群臣的議論頓時消失,衆人看到國君從王座之上而起:“楚王是看寡人痛失左膀右臂,而今秦國又是外戚掌權,秦宣太後又是楚國人,楚王覺得謀取江東的時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