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春風在淇水河畔遲遲不肯離去。
王城朝歌的擴建已經完成,自從衛國遷回舊都之後,這座古都的發展速度便是一年勝過一年,衛峥掌國以來,朝歌古城至今從未受到過任何威脅,沒有戰亂是繁榮的基礎。
朝歌城從被遺忘的古都到如今的繁榮和譽滿天下正是映襯着衛國由弱而強的最真實寫照,而曾經的天下第一城大梁正在逐漸暗淡,長此以往朝歌取代大梁城成爲天下第一都城隻不過是世間的問題罷了。
劇辛等一幹臣工發現近來國君都在宮中鼓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雖然一國之君幹那些再臣工眼裏不是國君該幹的事情,但衛峥并未因此荒廢朝綱,又不是隻顧着鼓搗怪事而不問政事,臣子也就不好說什麽,便是谏言也得有理由不是,也許這就是衛峥的個人癖好。
臣子不理解,但沒有阻止,也沒有過問。
确說衛國自太行之地的孟門高調稱王之後,很快就歇火了,秦國想要挑起衛國與齊國的戰争最終沒有得逞,衛峥不但把張儀接回了衛國,讓這位不世之才成爲新一任的鬼谷子,也有了一個善終的結果,同時也通過邦交手段遏制了衛齊一觸即發的戰争。
現在的七雄戰國,楚國折騰的夠慘列,楚懷王便是想要繼續折騰楚國國力也不允許了,齊國現在雖爲首強,但卻少了秦國的一份魄力,豪奪天下不敢,卻未竊取鄰邦寸土之地沾沾自喜,比如收複了淮泗之地,齊宣王便高興了好一陣子,齊國吸取曾經魏國四面樹敵的教訓,肚子有壞水卻也偷偷摸摸的幹。
中原再次重歸了安甯,然而戰争卻從來沒有在整個天下間真正止息過,這裏停止了戰争,另一地卻又爆發了新的紛亂,戰國天下,這樣的世道幾乎天天都在打仗,不是這一國便是那一國,總有一國,總有一地在互生刀兵。
現在衛國止戈了,但置身事外十數年的趙國終于不安生了,而趙雍這位雄主也初次顯露出了他的雄心與野心,衛國稱王之期,趙雍與衛峥便達成了一個共識,衛國支持趙滅中山國,非但如此,還認可趙雍将來吞并中山國。
有了衛國這個中原強國的支持,加上此刻秦國正在猛攻宜陽,趙國西境暫時不會有秦國乘機起兵作亂之患,如此一來,趙雍終于下定決心開始整備軍伍,伐中山國。
中山國身在趙國腹地,匍匐在趙國北方,始終對趙國形成泰山壓頂之勢,又是外族人建立的國,趙雍每時每刻不再想着如何滅了中山國,去掉趙國最大的隐患。
當今趙國之主是少有的能被衛峥予以重視的國君,可見其雄略,趙雍知道滅中山國非一日之功,曆史上也是如此,趙武靈王在趙國下令全面行胡服騎射之後,立刻開啓了五伐中山國的征程,先後五次大規模對中山國用兵才最終把這個心腹大患給徹底拔除。
可見行滅他國之舉絕非易事。
趙國與衛國結盟互王之後,雙方都在履行盟約,衛國派出了一支三百人規模的精幹騎兵教官隊伍幫助趙國行胡服騎射,組建趙國騎兵;而趙國也按照盟約對衛國進行馬匹這項戰略資源的輸送。
衛國與趙國現在算得上是“蜜月期”,大有精誠合作,雙雙共赢的架勢。
而北境的燕國,此刻也不能不說。
确說燕昭王掌國破燕之後,啓用蘇秦爲相,于是燕國立刻開始去舊陳新,而燕昭王采納蘇秦的建議開始向北拓展,燕國也漸漸出現中興氣象。
不得不說,燕昭王也是一位有位的國君,不失爲明主,燕職千金買骨,吊死問孤,與百姓同甘共苦,深得燕國百姓的信任,可謂民心所向,燕國人也無悔的跟着燕昭王去賣命,衆志成城的向北境徐徐蠶食,燕昭王親自統兵北擊東胡、山戎等外族,一方面是開疆拓土,另一方面燕昭王也是拿外族人當燕軍陪練的活靶子,而燕軍真正的敵人是南境的齊之技擊。
戰國時代争霸天下,不同于春秋之際尊王攘夷,當今的七雄諸侯,哪怕是最弱的一個都能追着外族打,便是殘燕之國,打外族也是毫不含糊的主兒,如此強勢不無道理,春秋以來便是征伐不休,數百年的内部紛亂讓華夏一族種下了一顆好戰的心,因爲不好戰的都亡國了,留下來的大國沒有一個不是好戰之國。
可以預見的是,随着趙國和燕國的崛起,天下北疆的戎狄外族很快就要迎來一段黑暗的日子,燕昭王向北拓土千裏,趙武靈王滅樓煩、林胡,置九原一郡。
這兩大戰國迫切的需要自強,以免在将來免遭國滅,而盤踞在中原的都是虎狼群雄,哪個都不好惹,甚至惹不起,但又要圖強,除了向北對戎狄外族開刀以滋養自身,想要圖強的燕國趙國别無選擇了。
說到底,七雄戰國都是持強淩弱的主,強的打不過那就打弱的。
趙國、燕國、秦國都在打仗,而衛國并沒有去湊熱鬧,打完了陽山大戰,傾吞濟南之地後便開始與民休養,積蓄國力。
而今的衛國稱王了,也預示着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在列強中夾縫求存的小國了,衛峥當然也要考慮今後的布局方略了,而今衛國之主在天下人看來武功卓越,的确如此,但光有武功還不夠,衛國仍舊需要文治,一旦國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意味着需要更多的人才來幫助衛峥掌國偌大的帝國。
而紙這種強大的工具該是應運而生的時候了,與其求賢,不如自己培養賢才,歸根結底就是需要更多的讀書人。
趙國、秦國、燕國、中山國、韓國在鬧騰着打仗的時候,衛峥在宮中開始發明紙了,這個足以影響人類文明進程的發明提前一百多年誕生。
這段時間,衛峥下令在資金的王宮裏挖了一個大池子,把制作出來的石灰倒入了池中,于是便成了具備堿性的石灰水,石灰水是造紙工藝中的一項不可或缺的材料。
衛峥又下令讓一隊甲士去林中砍伐大量的竹子運回宮中,宮中的侍衛按照國君的指示把運回來的竹子砍紮成整齊的竹捆,接着便進入造紙環節十分重要的工序,在整個造紙過程中,這道工序也是費時最長的一環。
那便是把竹捆放入石灰水中漂制,這一漂就是耗時百日,而這個環節便是用堿性溶液處理原料的工序。
衛峥之所以對造紙術了然于胸,還得得益于前世讀過的一本古書,那便是鼎鼎大名的《天工開物》,這本古代科技百科全書裏,便詳細的介紹了古人是如何利用有限的工具和掌握的知識進行造紙工藝。
之所以要對竹子漂制百日時長,那是因爲竹子的植物纖維中還存在着對造紙有害的物質,也就是果膠和木素,果膠不利于纖維的細化,而木素的存在會大大降低紙的強度和壽命,并且容易氧化形成色素,也就造不出潔白的紙。
這項長達百日的漂制工序就是用堿液來去除植物纖維中的果膠、木素等這些雜質的有效方法。
前世的衛峥在讀《天工開物》的時候便倍感驚奇,沒有顯微鏡的古人是如何知道這些雜質對造紙有害?而《天工開物》裏面介紹的造紙工藝,即,去除植物纖維中的雜質的手法幾乎與現代科學如此一緻。
前世的衛峥深究起來,古人發現去除雜質的造紙工序也并非空穴來風,而是有史可鑒的。要知道華夏一族有一門流傳了四千多年的古老手藝,那便是制造絲綢,古代的缫絲工藝便是用水煮蠶繭以脫去絲膠,如此方能得到較純的絲纖維用以制絲。
也許便是這流傳四千多年的缫絲技藝給了古人啓發,造紙也是需要脫去植物纖維中的果膠。前世的衛峥想到古代的缫絲技藝之後,更有趣和更加好奇的問題來了,四千年前的華夏先祖們又是怎樣知道必須要去除絲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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