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首雖然信心十足,堅信衛國之兵可以戰秦之銳士,敢戰亦能勝,但也不敢有絲毫輕敵之心,盡管有昔日魏武卒把秦軍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但那個時候的秦軍畢竟是在秦孝公變法之前的秦軍。
昔日秦軍與今日秦軍不可同日而語,但同樣的衛國之兵與魏之武卒亦且不可同日而語。
衛國之兵,秦之銳士,孰強孰弱,便是犀首也是興奮與忐忑交融一身。
心中殷切期盼,思緒不斷之際,遙望前方的公孫衍感受到了地上細小難察的震感,随着時間推移大地震顫越來越明顯,犀首極目望去便見東北方向的原野之上傳來了人吼馬嘶的聲音。
“君上所率騎兵竟是……從韓境穿插而來?”犀首愣道,心中無比清楚目下所望着的方向便是韓國的地界的核心腹地,現在看來果真不假。
不一會兒,萬馬奔騰的景象落入了犀首的眼簾,很快就看到了一支騎兵軍團奔襲而來了,一列戰旗上赫然銘刻着一個“衛”字。
另一邊,親率三萬鐵騎的衛峥也看到了前方無數的營帳,犀利的眼神已經看到了一裏之外的公孫衍,見此一幕不言一笑,揮舞馬鞭加快速度策馬飛奔而來,不消片刻三萬鐵騎成功與公孫衍的七萬步卒戰陣會師于陽山以東百裏地的曠野之外。
衛峥所率領的三萬騎兵是衛國這些年來耗費巨大精力和物資而組建的新軍,三萬鐵騎就是衛國騎兵部隊可以形成戰鬥力的全部家底,軍營裏還有一萬新軍騎兵,但還嫩的很,下馬雖然是精銳的步卒但上了馬卻是新兵蛋子,欠缺火候,騎馬都不大利索自然上不來戰場。
“君上……”公孫衍帶着一衆部将迎了上來,正欲行禮之際,剛剛下馬的衛峥手持着馬鞭罷手的笑道:“沙場之上,虛禮都免了,犀首是大軍主帥,寡人嘛是援軍,戰場之上都得聽主帥的!呵呵……”
“君上說笑了,天色已晚入帳再說。”公孫衍看着衛峥一臉笑意,衆部将也看到了主君并沒有因爲敵軍是秦軍而有絲毫驚慌,心下安定了不少,信心也多了一分。
“好!”衛峥回看這騎兵軍隊,道:“就地紮營,把馬匹喂飽了,加派巡邏力量,我大軍孤軍深入,遠離母國,不可有絲毫松懈,尤其防備敵軍奇襲。”
一入帥帳,公孫衍讓出了主座,并非軍議隻是接風洗塵衛峥便座了上去,而犀首則是坐在了右下方的席位,主臣禮儀不可僭越便是如此。
衛峥帶着這支騎兵軍團從朝歌一路橫穿韓國腹地,此舉雖然令人蕩氣回腸,但奔波了一天肚子也餓的咕咕叫,與犀首的大軍會師之後,簡單了吃了一頓便開始商議軍情。
彎月高懸于夜空之際,帥帳仍舊一片燈火通明,目下隻有衛峥還有犀首兩人圍繞在了臨時盤制的沙盤地形圖跟前。
衛峥手持着燈火聚精會神的看着地形圖,看了看一面紅色的微型戰旗,便是代表了己方的軍隊,看地圖的布局,衛國的七萬步卒戰陣和三萬騎兵合計十萬大軍目下駐紮在陽山以東大概一百裏地之外。
據探子來報,韓魏聯軍剩下三萬左右的殘兵已經與秦軍彙合,秦軍收攏了這支殘兵,目下從丹陽揮師北上的秦軍已經抵達了均陵一帶,也就是陽山西南一帶八十裏地開外的原野。
雙方大軍一路相互奔襲而來,目下兩軍之間的距離不過兩百裏地的相隔距離,兩日路程即可相互碰撞,可謂狹路相逢一觸即發。
“秦軍統帥爲何人?”衛峥看着地形圖問道,至于所謂的韓魏聯軍直接被忽略了,此次的韓魏聯軍被犀首率先挫敗,已然是一個陪襯,真正對壘的雙方是衛與秦國之兵。
“司馬錯!”犀首回答道。
“司馬錯?”衛峥頗感驚訝,微愣的說道。
公孫衍點點頭,接着又說道:“秦将司馬錯,帥才也。守城固若金湯,出擊摧枯拉朽,此人用兵可謂神鬼莫測,虛虛實實,難以揣摩其情,是一個深得兵家詭道之術的統帥。”
衛峥微微點頭,也認可了公孫衍的評價之言,說道:“司馬錯此人,寡人頗有印象,确是一個不可輕敵的對手。”
初入秦國之際還是随同張儀行,第一次見到司馬錯是在他坐鎮函谷關之時,那時候司馬錯還是函谷關的守将,崤塞有司馬錯坐鎮守關,崤山函谷可謂固若金湯。
公孫衍發起第一次合縱攻秦之戰時,司馬錯帶着五萬秦軍就敢孤軍深入,虛虛實實,直接幹掉了韓國數萬兵馬,更有後來點兵十萬秦軍遠征巴蜀,同樣也是孤軍深入蜀地,敢戰亦能破敵制勝,其人用兵之能的确不能小觑。
“犀首有何高見?”衛峥一動不動的看着地圖。
聞此言,公孫衍也取來一盞燈罩着地圖,思考了片刻便說道:“兩軍兵力,秦軍主力十萬加上韓魏殘兵三萬,我軍主力也有七萬步卒戰陣加君上馳援而來的三萬鐵騎,也有十萬,對壘兩軍之兵力可謂旗鼓相當。秦有銳士,衛有鬥士,皆爲天下精銳之兵,衛秦之兵從未有過交手前例,孰強孰弱還要打了才知道。”
“若以陣仗推演,如上兩軍優勢可互相抵消,我軍扔占據優勢。”犀首忽然話鋒一轉,如此說道。
“何以見得?”衛峥言簡意赅。
“君上,此番交鋒兩軍皆有太多相似之處。”犀首說這邊遙指地圖:“君上請看,我衛國大軍遠離母國而縱貫深入八百裏開外的韓南楚北邊境交彙之處,秦軍亦未嘗不是遠離母國北上穿插而來,旗鼓相當即可抵消;兩軍兵力并未成懸殊之勢,旗鼓相當亦可抵消;兩軍皆爲天下骁銳精兵,旗鼓相當亦可抵消;然秦軍目下卻是經不起長時間的對持僵持,我軍卻可以,如此應當與秦對峙僵持。”
衛峥一聽頓感眼前一亮,轉而目視着公孫衍:“犀首之意當真是與寡人不謀而合啊,不錯,我也認爲剛剛經曆與楚國一場大戰,秦國經不起消耗和無期限的對峙,秦國國力不允許。而我衛國卻可以有與秦國對峙僵持的資本!”
“正是如此——!”犀首精神大振,國君能夠看出這一點當然是萬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