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他了,目下時局,寡人等這一天一等便是兩年,終是等到這一日了,衛國的将士也磨刀霍霍了兩年,這一次不狠狠的吃個飽……”衛峥笑着側頭看向蘇代:“……天理不容!呵呵~~”
随行的蘇代微微點頭,說道:“秦軍一路反擊,截擊景翠大軍如虎狼入羊群,又對屈丐聚攏的殘軍聚而食之,藍田、丹陽一役,三十五萬楚軍竟被斬首近二十萬啊,此次楚伐秦國死傷總數悉數加起來不下二十五萬……”
“此役楚國重創矣,數年之内不能恢複元氣,天下列國也不會容許楚國中興,偌大楚國,怕是從此一蹶不振,嗚呼哀哉,惜哉!”衛峥也忍不住爲強楚而倍感惋惜,喟然一歎之下又說道:“秦國勢必乘勢傾吞漢中六郡,亡漢中六郡,丹陽不守,千裏楚地皆爲秦所有,楚國西北兩境從此門戶大開,再無可守之地了。”
司馬錯遠征巴蜀,爲秦所有,便對楚國西部形成俯瞰形式,而今再此大敗,強秦已經對南楚形成泰山壓頂之勢,秦若再攻楚國,秦軍沿着丹陽一線順遊而下便可直達郢都,可見楚國的危局已經到了什麽地步。
曆史上也正式如此,楚國經此大敗之後再也無力阻秦軍與門戶之外,正是此役的伏筆,才有了白起後來率領秦軍孤軍深入與楚再打了一次鄢郢之戰,楚地方數千裏,持戟百萬,白起隻率數萬之師以客戰于楚,竟是一戰舉鄢郢以燒夷陵,再戰南并蜀漢。水攻鄢郢,城内二十餘萬口皆慘死,守軍十餘萬皆被斬首,仿佛血流成河的伊阙大戰再現,鄢郢之地流血成川,沸聲若雷,天若見天亦猶憐。
而此番國運之戰,楚國大敗,已然國運盡衰敗,氣數将盡。
回到宮中,衛峥便召犀首、陳轸等人來見,目下秦楚已然分出勝負,該是衛國有所作爲的時候了。
“犀首,衛國的将士們準備的如何了?”衛峥面朝公孫衍說道。
“禀君上,将士們已枕戈待旦兩年,磨刀霍霍兩年,随時可戰,戰亦必勝!”犀首雖老了,卻是風采依舊,可謂老當益壯。
“好——!”衛峥道了一個字便環視衆人笑而輕言:“何以謂之邦交?伐戰前夕的動作便是邦交!大戰在即,邦交先行,伐戰爲主,伐交輔之。”
“南征之前還需要一切布置妥當方能無後顧之憂,便勞煩愛卿出使齊國一趟,強齊畢竟還是衛國的老大哥,小弟我要搞事情,怎麽說也要知會一下大哥的嘛。”衛峥看向蘇代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惹得衆人相視而笑。
“請君上示下,以何目的出使?”蘇代拱手道。
“告知齊國寡人要取魏地,并慫恿齊國乘此機會奪了楚國淮泗之地,如此一來衛國南征,齊國在收複失地也無暇顧及。”衛峥回答道,衆人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齊國是強國不假,但齊國天生就是一個喜歡做無本買賣的諸侯,在這樣的前提下與衛國交惡實屬不智,兩軍交戰必互損國力,現在的衛國乃當世小霸,對其用兵到頭來還是便宜了秦國,還不如趁着楚國“大病一場”先把唾手可得的淮泗之地給占了,畢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臣遵命!”蘇代領命道。
衛峥旋即又看向了陳轸,笑道:“還要勞煩太傅奔波了。”
“豈敢,請君上明示。”陳轸拱手笑道。
衛峥點點頭,便下派任務:“太傅此行先去大梁,寡人以拟定好戰書,讨伐之由皆以寫入戰書之中,太傅此行便交與魏王,再折道去一趟睢陽出使宋國,對了,要帶一份大禮、厚禮相贈與宋王偃,主要目的慫恿其舉兵南伐楚國。”
挑唆宋國伐楚?衆人不解的看向了衛峥,後者笑着解釋:“宋王戴偃是一條瘋狗,是一個不會按照常理出牌的王,六七年過去了,惠施雖然逝世,但宋國在惠相的治理下已然恢複元氣,瘋狗有了力氣之後便不會安生的,便會尋找目标,萬一這宋王又怼着寡人撲上來咬一口也難保不準,宋王來犯打回去便是,但令人頭疼呐,寡人有自信摸準天下六雄國君的心思,但宋王的心思寡人還真是摸不透啊。”
“怎麽辦?”衛峥反問而自答:“那便給他上一條繩索,牽着繩子引其咬楚。”
倒是犀首頗爲尴尬,畢竟當初可是他暗中挑唆宋王興兵伐衛的,在座的璟倉也忍不住的吐槽道:“宋王戴偃當真是天下一奇葩之君,怪誕之君執掌一國簡直千古難見,也是一絕了。”
“哈哈……”
“君上,臣當以何爲由出使宋國?”衆人一笑過後,陳轸問了重點。衛峥回答道:“此事好辦,寡人欲太行稱王,誠邀宋王觀典,互相王!”
此策甚妙啊,衆人心中佩服的說道,宋王自顧自的稱王,但這個王卻做的不是滋味,因爲得不到七雄戰國的承認,終歸有點名不符實的感覺,那這王做的也忒沒意思了,現在有衛國誠邀互相王,宋王定然大喜,就算腦子再缺根弦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撲上來咬一口吧?
說到這裏,衛峥又看向了蘇代,補充道:“差點忘了,愛卿出使齊國之後,便折道去趙國,代寡人向趙王問好,并誠邀其入太行稱王觀典。”
又看向了璟倉:“愛卿也要奔波一趟,去韓國新鄭邀約韓王入太行觀我稱王大典,若是不允便下戰書以威脅伐韓,韓王必來!此行落幕便折道去東都洛邑,知會一下周天子,稱王大典怎麽說也要‘禀明’天下的共主,不過無需多言,隻此一句:就說寡人要稱王了。”
“臣謹遵君命。”璟倉拱手應諾的說道。
“至于右丞相便着手布置準備太行稱王大典一事。”衛峥又看向劇辛說道。
“臣明白——!”劇辛拱手道。
一條條指令有條不絮的布置下去,這一幕讓陳轸連連點頭,不禁感慨楚國的王要是有衛峥這樣深謀遠慮,何患今此與秦之戰的慘敗而輸了國運啊。
伐戰前夕,諸臣盡出以周旋于列國,或以爲戰、或以爲和、或以爲盟,去除一切可能的變數和後患,便能安心取地而無後顧之憂。
衛有如此深明的雄主,何愁不能霸天下?
翌日,犀首點兵七萬衛軍甲士,率其屬陳兵于河東一郡重鎮之桂陵城,統兵之帥犀首隻待來自齊國的消息大定之後便揮師南下,向魏梁國迫境而去,可謂萬事俱備,隻待東齊的風聲傳來。
能夠左右衛國伐戰的諸侯唯有秦、齊、楚三國有這個能力,但目下時局,秦國不用說了,衛峥本就與張儀暗中達成了不齒的協議,張儀更在年前便把魏梁國給賣了,即便沒有這一伏筆,秦國目下也無力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楚國更不用說了,偌大一國經此慘敗,八百年強楚的國運盡衰敗已經到了淪爲他國魚肉,自身難保的地步,如今楚國西北兩境已經對秦門戶大開,更别說東境腹地還有一把宛若尖刀利刃橫插此地的江東一郡,更是赫赫武安君白起坐鎮此地,此時此刻的楚國哪還敢去惹衛國?他不趁虛而入就謝天謝地了,現在的楚國還沒有緩過這口氣來真的是連衛國都打不過。
三強之秦楚皆無力幹涉,燕國天高地遠,韓國戰戰兢兢,趙國置身事外,衛國伐戰師出有名,列國都無言以對,唯一能夠無視而強力幹涉的隻有強齊。
顯而易見,這下的局勢下,隻要穩住了齊國把齊王的注意力轉移到他日思夜想的淮泗之地,最後一個變數也壓了下去。
兵者,兇也,存亡之道,死生之地,不可不察,衛峥可不是楚懷王,要吞魏梁六百裏沃土即便勢在必得,卻也謹小慎微,小心駛得萬年船終歸沒有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