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那義渠将軍回看後方,漫天塵土正席卷而來,一看之下大驚失色的說道:“不好,大王,是秦軍的騎兵!”
秦國雖然沒有成建制的騎兵部隊,但不代表秦國沒有騎兵,老秦人自秦襄公伊始三百多年來,秦國的曆史或者說秦國的擴張史就是一部打戎狄的曆史,與戎狄打交道打了三百多年,自然有騎兵不是怪事,隻不過山東列國皆戰車爲王的天下,動辄數十萬規模的交戰,秦人被魏武卒除了“後遺症”,也是對“步卒戰陣”“戰車爲王”深信不疑,否則秦傾國之力爲何幹不過吳起和五萬魏武卒?
給被魏武卒壓制了百年,也沒有發現騎兵的威力,所以騎兵部隊并未在秦國成建制、更别說如此刻衛峥在衛國系統化組建騎兵戰陣而行胡服騎射了。
秦人沒有重視騎兵,不代表秦人沒有騎兵,隻不過規模太小,都是打戎狄爲主,打戎狄還是要騎兵牽制的。
“來不及了,義渠的勇士們,速速迎戰!”義渠王大吼的說道。
秦軍騎兵可沒有拖家帶口的累贅。
義渠王大聲道:“秦人的騎兵不多,隻有區區三千騎,是爲了牽制我們,迅速剿滅他們,不能被他們牽制到秦人步卒馳援而來。”
義渠人與秦人你攻我伐數百年,早就熟悉了秦人的路子。
“殺——!”但見彼端,三千秦國騎兵帶着怒濤之聲席卷而來,面對義渠王二十萬騎兵竟是絲毫不懼,秦人果真是出了名的不怕死。
在這三千騎的身後,赫然便是披盔戴甲,手持長矛、短戈、利劍的秦軍銳士步卒如餓狼撲食而來。
“義渠的勇士們,殺——!”義渠王怒吼道,泾水以西的郁郢曠野之上,二十萬騎兵奔騰南下,三千秦軍騎兵的先頭部隊竟是毫不畏懼,反而興奮使然,直接沖殺而去,悍不畏死的虎狼之師果真無愧其名。
魏武卒是秦軍的克星,秦人也許怕吳起和他的魏武卒,但絕對不怕義渠人,恰恰相反,秦人是義渠人的主子,反而是義渠人天生的克星。
頃刻間,二十萬義渠騎兵與三千騎秦軍銳士南北沖撞,一時間慘烈人吼馬嘶響徹曠野,一個個秦軍銳士倒下,沒過多久,秦軍三千銳士便死了八百餘人,剩下的被二十萬義渠大軍合圍絞殺,然而死在秦劍之下的義渠兵卻是更多,雙方的戰損比完全不成比例。
義渠人對秦人天生畏懼,此刻得到了淋漓盡緻的展現,看到嗜殺的秦人竟是膽寒,完全不知己方是二十萬大軍,而秦人不過區區三千而已。
也許,這便是克星。
另一邊,義渠人也在後撤。
然而,對圍殺三千秦軍銳士卻不能速戰速決,剩下不到兩千的秦軍抱成團,猶若鐵拳一般,二十萬騎兵硬是啃不下來,這讓義渠王驚怒交加,二十萬大軍滅三千秦人兵馬都這麽吃力?遇到秦軍主力,還用不用打了?
義渠王可謂又驚又怕又怒不可制。
“大王,不好了,秦軍主力來了!”義渠人大駭的說道。
“大王,快走,馬匹、羊群,牲口都不要了,快走啊!”那義渠将軍吼着說道。
“我不甘心!”義渠王暴起青筋的說道。
“隻要人在,義渠便可東山再起!”那義渠将領當即說道,情急之下立刻命令親衛:“愣着幹什麽?帶着大王走,進入方渠來日卷土重來!”
另一邊,率領十數萬秦軍銳士的将領不是誰,正是魏冉!
樗裏疾剛剛從函谷關回來,司馬錯鎮守藍田,甘茂據守武關與楚軍且戰且退,不斷周旋。此等境況秦滅義渠,赢驷頗具深意的直接點将魏冉出兵北伐義渠。
不得不說,秦國,當真猛将如雲。
“将軍,我軍銳士突圍了,死了一千六百人!”秦軍副将前來禀報道。
原來負責牽制義渠部隊的三千騎兵突圍了,義渠人并沒有絞殺,見對方撤退簡直求之不得,然而卻不知道這意味秦之勁弩,萬箭齊發便是緊随其後。
“想跑路?來不及了!”帥車之上的魏冉遙看戰場當即拔除秦劍,一聲令下,十六萬秦軍銳士自曠野向北沖殺而去。
與此同時,在兩軍主力未曾碰撞之際,戰陣中,步入射程範圍的秦軍弓弩手提弓遙指天際,頃刻間萬箭齊發,連番五輪齊射,義渠人已經死傷無數,當秦軍弓弩手停止之後,意味着撲來的秦軍步卒已經趕到。
陣嘹亮勁急的秦軍号角陡然響徹,大軍撲殺而來,曠野之上漫漫黑色大軍如遍野松林。
終于,雙方大軍合兵近三十五衆相撞了,猶若排山倒海一般,若隆隆的沉雷戰鼓之音夾雜着人的怒吼與馬的嘶鳴,相互交融一彙,仿佛炸裂曠野天穹。
長矛收割着馬腿,有些義渠人堕馬就被長槍穿心,有的堕馬之後繼續與秦軍厮殺。
戰場仿佛一片混亂,死于馬蹄下的義渠人、秦人皆有。
且不說秦軍銳士皆手持闊身青銅長劍搏殺敵人、或長矛收割馬腿,義渠兵則是縱馬飛奔,手持彎月戰刀。
不得不說,義渠人酒囊飯袋,二十五萬騎兵要是讓衛峥或者中原的名将來指揮,整整二十萬騎兵啊,光是幾次簡單粗暴而有序的騎兵沖陣,便是秦軍也得一敗塗地,奈何義渠人根本就不懂何爲戰術,隻知莽戰。
兩軍厮殺的戰場之上,滿帶鮮血的長劍與彎刃铿锵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恍惚間,整個曠野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
義渠人不敵悍不畏死的秦人,以己之短而搏秦人之長,未戰便敗局已定。
秦軍銳士愈戰愈勇,簡直殺紅了眼。
被包圍的義渠王,周遭的護衛一個個的倒下,就在這這一瞬間,但見一個秦卒手持闊身的青銅短劍忽然從背後刺入了猝不及防的義渠王的身體,緊接着十幾杆長矛的矛頭幾乎同時刺穿了義渠王的腹與背,瞬間身上的獸皮大衣被鮮血浸濕。
十數個秦卒竟是将其合力高舉。義渠王,卒——!
“大王死了,快跑啊!”
“快跑!”
剩下的義渠人看到他們的王被長矛刺穿了身體而高舉淩空,忽如一瞬間,義渠人兵敗如山倒,四處潰逃,再也無戰意。
“哈哈,我殺了義渠王!我殺了義渠王!”
“直娘賊的,你放屁,明明是我殺的,休想搶我功勞!”
“你才放屁,是我們合力殺的!”
“不好,這厮搶了義渠王首級,想獨吞功勞!”
這十幾個秦卒竟是在戰場上互搶被割下的義渠王首級,一個個不顧身上的鮮血,看到這陣仗的義渠人不崩潰已經萬幸。
秦人在戰場上争功本就是屢禁不止,屢見不鮮。怪不得虎狼秦師,人人畏懼!
“禀報将軍,義渠王被我軍銳士斬首,生擒義渠王子!”一個禀報的士卒來到魏冉身邊,拱手而道。
“追——!”帥車之上,魏冉至此一字,心下卻是暗歎,姐姐要知道自己殺了義渠王,怕是會恨死自己了罷。魏冉心中所想的姐姐,赫然便是目下遠在燕國一同與公子嬴稷爲人質的芈八子,也就是赢驷的妃子,秦昭襄王親母,今後的秦宣太後。
魏冉知道他這個秦姐姐與義渠王有染,那義渠王子便是她與義渠王的兒,這次赢驷親自點将魏冉出征便是效忠明誠以示,其意魏冉何嘗不知。
……
義渠與秦國在洛水郁郢一帶爆發大戰,大勝之際,魏冉乘勢發兵縱貫義渠全境,在郁郢曠野大戰而潰逃的義渠人又一次展開了追殺,先後被秦軍斬殺了十四萬義渠人,這一次義渠人元氣大傷。
四個月後,秦鹹陽宮。
“報……啓禀王上,我軍與義渠大軍于郁郢曠野爆發大戰,我軍破敵義渠騎兵,斬敵首級八萬,魏冉将軍乘勢發起滅國大戰,拔義渠二十五城,擒義渠王子,繳獲良駒牲口無數!”
座上的秦王赢驷應聲而起,卻是一語不發。
“恭賀我王,滅義渠患!”嘩啦一下,群臣齊聲恭賀而道。赢驷縱聲長笑,“哈哈……三百年了,北境義渠屢屢犯我大秦北境,終于在寡人在位之際去除此心腹大患。不過,義渠人生性難以斬滅其根,其國可滅,其心難滅,其根難除,滅國之後需以懷柔之策安撫義渠人。”說罷,赢驷俯瞰着殿下的斥候,再次說道:
“即刻傳寡人之命帶給魏冉将軍……義渠去國号以置郡縣,從此對我大秦稱臣納貢,然秦人不會入駐泾水義渠,管義渠人的還是義渠人,不會變;義渠人依舊可以在泾水義渠之地牧馬栖息,也不會變。”
“然,義渠人從今以後,放牧可以但千萬不要放肆……”說着,秦王下意識的遙指來報的斥候,虎狼之君雙目迸發精光,遙指殿下的斥候一動不動,唯有玉冠上的珠簾在微微搖擺。
“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