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楚國大軍已經傾巢而出,二度北伐秦國,可謂勞師動衆,盡耗庫府之存,累國疲民。
而秦國面對來勢洶洶的楚國大軍選擇性的戰略放棄丹陽之地,予以重兵死守武關,實際上即便是武關這樣極其重要的戰略關隘也仍舊是秦國戰略性選擇放棄的目标。
赢驷當然不願意這麽幹,但不得不這麽做,因爲與此同時秦軍也在派大軍北伐義渠國,無他,秦國這一次想要打赢這場曠世大戰,還得看衛國的臉色。
秦王還一度幻想着對衛峥許以空頭重諾,待秦楚大戰結束的時候才送馬匹過來,可惜衛峥不是楚懷王,空頭許諾這一套在衛峥這裏沒有用,楚國傾國出兵數十萬衆北伐秦國,這場大戰即便不打個兩三年,至少一年是跑不了。
而秦國北伐義渠卻用不了這麽長時間,義渠國終究是一個北境的蠻夷小國,不是楚國。
在這樣的局勢下,秦國依舊兩線作戰,兩線都要浴血奮戰,北伐義渠更是要速戰速決才能擺平衛國,南戰楚國則是且戰且退,盡可能的保存實力,戰略後撤也是讓楚國後勤補給戰線再次延綿千裏。
在義渠國未曾平定之前,在衛國還沒擺平之前,秦國就不能全力與楚一戰。
就在楚軍起兵二十萬北進商於之地而猛攻,甘茂死守武關之際,遠在中原的衛國也開始展開了謀劃。
确說衛峥召集一群心腹重臣入宮喝酒,實則密議大事。
衆人得知衛峥欲太行稱王并非口頭之語,而是真的要稱王。
“君上,何時稱王?”璟倉問道,心下也很是振奮,國君奮發圖進做臣工的也能有更廣闊的舞台。
“不急……”衛峥帶着笑意緩緩的說道。命人取來一塊錦帛地圖擺在了地上,衛峥忽然起身拔出腰懸君劍,持劍一甩,劍臨空翻轉數圈,最終精準無誤的插在了錦帛地圖之上,衆人頓時望去,君劍刺入的地圖上赫然便是魏國之地,确切的來說是落在了大梁城的标志處。
此舉讓公孫衍微微驚詫,面君凝重而道:“大梁……君上不但要伐魏國?還要滅其國?”
公孫衍這句話脫口而出更讓衆人流露震驚的目光,皆一一調轉視線面向衛峥,後者過了片刻搖了搖頭,“目下即便有滅國之力,我卻不敢有存滅他國之心啊,滅了他……寡人休矣!”
此話一出終于讓所有人長松了一口氣,當今天下縱使有滅他國之力,卻尚無一國敢有滅國之心,否則必遭到群起而攻之,列國雖然頻頻征伐,但滅國之舉卻從來沒有,衛峥當然不會以身試法,槍頭出頭鳥的道理是再明白不過的了。
魏國即便再怎麽不行,再如何奄奄一息,但終究氣數未盡。
“張儀密見寡人,許諾寡人秦國承認衛吞濟水以南四百裏地左右的沃土,秦國欲出手将魏王接走,将其安置在舊都安邑。”衛峥說着環視衆人,又道:“昔日寡人便直言張儀,秦國承諾不承諾,許諾不許諾,這四百裏地我志在必得,此外還有丹水長平關隘。爲此,秦國不得不另許他諾,便是送我五萬匹馬附帶尊我爲王!”
君上果真英明!
衆人心中歎服的說道,衛國欲稱王,要是有了秦國這個群雄之首都應聲尊彼爲王,天下還有誰人不服?如此一來,衛國稱王是坐定的事實了。
“君上,臣以爲還是不要放魏王去安邑的好,就讓他呆在在大梁城吧。”蘇代笑着說道。
“哦?何解?”衛峥笑意使然的目看着蘇代。
“君上怕是已經有定奪了!”蘇代笑道。
“你啊……”衛峥失笑的指了指蘇代,面向衆人承認的說道:“不錯,秦國想要魏王遷回舊都安邑,我已拒絕張儀。再說了,安邑舊都曆經數次戰火洗禮,哪裏有号稱天下第一城的大梁城住的舒坦?魏王未必肯去,即便想去還得看寡人答不答應!”
“從今往後,魏王就在大梁城好好的做個安樂王,寡人庇護他周全便是,呵呵……”
聽此言論,衆人隐隐的猜測到了衛峥此舉的意圖,定然是在爲今後的長遠布局而謀劃,不放魏王走,對衛國将來而言的确是有大利可圖,在座的公孫衍、蘇代都清楚這一點。
“犀首——”衛峥旋即轉目落在公孫衍身上。
“臣在!”
“丹水長平一百五裏魏地,濟水以南三百五十裏魏地……犀首可願爲寡人開疆拓土五百裏?”
“恭賀犀首,此役必能成爲犀首洗刷一身恥辱之戰也。”蘇代抱拳先聲賀道。
自從離開秦國之後,公孫衍屢屢戰敗,雖有大才卻再無勝績,天下人已經開始說犀首是浪得虛名的傾危之士,可謂恥辱。
公孫衍肅然的扶案而起,出列而單膝着地,拱手道:“臣,謝君上——!”
“好——!”衛峥朗笑一聲當即拍闆的說道:“即刻起,犀首點兵七萬衆,枕戈待旦,待秦滅義渠,五萬匹良駒到手之日,便是犀首出征之時。”
“諾——!”
衛峥心中感慨不已,戰國還是七雄,然而至今爲止,七雄之一魏國卻變成了衛國,硬生生的在這個戰國天下于一手力挽狂瀾之間,上演了一場螞蟻撼樹蛇吞象的一幕,如此功業如何不能自傲?
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收回了心中豪情壯志,衛峥帶着一絲怪異的笑容看向了蘇代,“說到義渠,爲我衛國騎兵訓練的義渠人教官目下如何了?”
“噢君上,義渠人馬上就要離開回國母國。”蘇代回答,這個時候衛峥說義渠讓衆人古怪不已。衆人看着衛峥嘿然一笑,又說道:“強秦若有滅義渠國之心,其國必滅,然義渠人終歸是北疆狼族,遊牧習性與生俱來便是無根浮萍,秦可以滅其國然難斬其根,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呵呵……”
看着衛峥自言自笑,蘇代等人也不及發愣……君上果真是陰險,但隻是在心裏想想而并未說出口,卻也讓衆人看出了他已經開始給秦國暗地裏使絆子的節奏了,衛峥又說道:“義渠被滅國,然義渠王勢必賊心不死,義渠人尤其義渠王又怎可能甘心爲秦之臣、義渠人的土地又怎可能甘心爲秦國北境一郡縣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