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偏殿。
“相國真乃奇才也,楚國真的撤兵了!”此時此刻,秦王看着眼前的張儀又是搖頭、又是驚歎、又是點頭。
赢驷眼中的張儀,此刻好好的,能走能跳能說會道,簡直生龍活虎一個,哪裏是外人所知摔折了腿的張儀啊。
“王上,臣有何不妥嘛?”張儀看到秦王一陣古怪的神色看着自己,憋了很長時間,實在忍不住便問道。
“相國……我的相國啊……寡人在想這世上到底還有什麽是相國不能辦到的,哈哈哈……”秦王一說便是大笑不止。
“王上謬贊了!”張儀一聽無奈的附和一笑,随即便肅然的說道:“王上,臣這就動身秘密離開鹹陽趕赴朝歌,楚使若求見便說我在養傷,不便相見。”
“鹹陽的事情,相國無需擔心,此次入朝歌全力應對衛侯便是,爲國之主乃相國同門,相國口舌怕是難以忽悠衛侯啊。”
“王上說笑了,秦國萬萬不能欺衛,這一套也在爲國主哪裏行不通,隻能以利明說之,各取所需罷了。”張儀不是謙虛,而是如實說道。
“唉,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衛國繼續做大?寡人心憂其患将來禍我秦國啊!”赢驷歎息的說道。
“衛是遠慮,但近憂着急啊。”張儀連忙說道,他就怕秦王想要動起心思同時弱衛,要是惹怒了衛峥,衛國助楚不助秦,那一切行動都将付諸東流,現在已經到了萬事俱備,就差把衛國擺平,搞定了衛國秦就能扭轉局面。
“相國且寬慰便是,寡人不會爲難你,此次秦國危局還要勞煩相國再入中原奔走一趟了。”秦王笑而鄭重的囑托的說道。
“奔走二次可以收下,臣之職責所在說勞煩便萬萬不可了,張儀這就告辭!”
……
五日之後,郢都。
楚懷王和他的兒子公子子蘭漫步在宮苑廊道上,來到了遮陽亭台,楚王坐下便問道:“子蘭,爲何秦國遲遲不肯撤兵交地?”
“秦相返秦時,在鹹陽城下摔折了腿,至今不能上朝,父王難道不知?”公子子蘭說道。
“當然知道!”楚王當真喜怒無常,剛剛心平氣和轉瞬間頓時大怒:“秦國就隻有張儀一個人嗎?一簡虛文沒了張儀就不能成國書嗎?”
“父王息怒!”公子子蘭連忙說道,旋即流露欲言又止的神色,猶猶豫豫的說道:“父王,兒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在楚王眼裏卻很是不快,“不當講何出此言?有屁快放!”
“諾——!”于是子蘭便說道:“旬日之前兒臣于駐楚秦使有些來往,秦使倒是與兒臣說過,楚軍雖承諾撤兵,但并無撤回國境之意,反倒與齊國密使頻繁往來。”
“齊國密使?”楚王疑惑,道:“是左徒芈原之意?”
“正是!”公子子蘭拱手而道,小心的看了一眼楚王,于是說道:“兒臣以爲秦國之所遲遲不肯交地,正是左徒芈原入臨淄之舉,秦王怕是擔心,本是一個楚國就夠他受的了,再來一個齊國乃還得了?”
看着楚王若有所思的點頭,子蘭繼續說道:“據說秦國想要與三晉韓魏重修盟好,此舉在臣看來是要秦國爲防備齊楚盟軍而爲,依兒臣之見,左徒芈原就不該與齊國走動,如此秦王能安心嗎?”
“這個芈原,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與齊國往來,也就罷了,還鬧得的天下皆知,就不能動靜小一點嗎?”秦王大怒的說道。
“父王,兒臣以爲隻有讓秦國心安,楚國才能如願拿得到商於之地。”子蘭又道。
“哦?何以然?”
“即刻把在臨淄的芈原召回郢都,與齊徹底決裂斷交,秦國便能安心,秦能心安,楚便能如願得地,皆大歡喜啊。”子蘭進言說道。
楚王卻是話鋒一轉,凝視着子蘭古怪的發出一聲嗤笑,“纨绔若你,隻知花天酒地,何時開始憂國了?”
“父王既知兒臣纨绔,隻知享樂,可楚國一打戰,上下不得安甯,兒臣的縱使想玩樂,也沒有享樂之地了啊。”
“你……”楚王一看他那無所謂的神色,氣不打一出來,遙指而怒道:“滾——”
“兒臣告退——!”子蘭悻悻然的退去。
“身爲王室子孫,如此之言亦說得出口……”楚王氣得不輕,氣消過後也覺得這個纨绔子弟說的頗有道理,這秦國遲遲不肯還地,莫非又要勞師動衆西進遠征?
豈不累國傷民?
“來人,傳子蘭!”楚王有了決斷當即說道。
待子蘭重返回來見了楚懷王之後便奉命前往齊國臨淄,這是要派子蘭徹底與齊國斷交,顯然,楚懷王心存僥幸,欲得商於之地又不想損耗太大的代價。
然而楚王不知道的是,當他派出子蘭這個被張儀買通的人去齊國之後,楚國已然埋下亡國之禍。
與此同時,衛國。
楚國上下都以爲張儀摔折了腿而在養傷,卻不知道他此刻已經秘密來到了朝歌城。
鬥士營校場之外。
衛國之境一片坦途,此時此刻,平原之上一片人馬嘶吼,軍營大帳前矗立的高聳将台之上,一身戎裝的衛峥遙看着前方,目光所緻皆塵土飛揚。
“駕——”
隻見營帳之下的一支精銳士卒如潮水般策馬飛奔湧出營帳,這支千人規模的騎兵部隊是義渠人調教的一個部分。
衛國自力行胡服騎射至今,已然有兩年多的時間了,今日正是内部比試的日子,這是第八次全軍騎兵比試,按照衛峥的命令,騎兵部隊訓練期間一年要進行四次比試考校。
現在各部騎兵都是卯足了勁,誰也不願意輸。
因爲輸給了兄弟部隊不但丢了面子,還要攬下一份“恥辱”,衛峥的命令明确規定,墊底的一方要給所有人洗臭襪子,這能忍?
上次比試考校,義渠教官調教的這支部隊墊底,已經洗了三個月的臭襪子,這次是卯足了勁,三個月的苦練就指望今天能夠一雪前恥。
騎兵部隊浩浩蕩蕩的奔襲出營帳之後,不一會兒便抵達目的地,領頭的赫然便是一個義渠教官,隻見他大吼一聲:“全軍聽令,提弓騎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