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王強耐興奮之心,目不轉睛的看着對方,擺着一副細心聆聽之色靜候對方高論。
片刻之後,蘇秦道:“臣入燕國已有三月之時,遍訪燕國故未能及時谒見我王,我王恕罪!”
“先生不愧爲大才,與天下士子終歸截然不同。”燕昭王一聽很是感動,旋即問道:“願聞先生高論!”
惟聞蘇秦侃侃而言:“燕雖曆經子之之亂,又得齊國掠奪緻使北境寒燕苦不堪言,讓蘇秦三月遍訪燕國卻是發現燕國氣象令人側目,燕國百姓熱情飽滿,擁戴我王,齊國亂燕,促使燕國百姓憤慨憎齊,假以時日待時機成熟,我王若振臂高呼發兵讨伐齊國,燕民百姓勢必趨之若鹜,群起而應。我王與燕國百姓同甘共苦,何愁大事不能成乎?”
“唉……弱國之燕,積弱已久,又頻頻遭此大難,何以讨伐強齊啊!”燕王卻是歎息的說道。
“等——!”蘇秦言簡意赅的說道。
“等?”燕王一愣,道。
“我王容禀!”蘇秦肅然而道:“我王欲報此仇絕非一日之功,當内治于國以圖強,外合衆弱以攻一強。”
“先生所言可是合縱大策?”燕王心中一動,說道。
蘇秦緩緩點頭,道:“燕國勢單力孤,且國力羸弱,即便我王勵精圖治縱然也不可獨敗強齊,惟合衆弱以攻齊,必能敗齊!”
“合縱伐齊,談何容易啊!”燕王苦笑道。
“事在人爲,未嘗不可!”蘇秦自信一笑,道。
“哦?”燕王看他如此自信,不由得好奇了,“先生果真以爲可行?”
蘇秦分析道:“齊國曆來自恃中原強國而橫行霸道,齊燕之仇不共戴天,齊趙邊境之争曆來已久,齊楚亦有淮泗之争,就連齊國最要好的盟國衛國,也把衛國到手的陶邑奪了去,衛國看似與齊國盟,實則對其耿耿于懷,齊占宋之陶邑更是與宋結仇。”
“如此可見,齊國四處興兵虜虐,到頭來勢必耗盡國力,而今之齊國一如當初魏梁四處樹敵,齊國必步入魏梁後塵,魏梁何其不可一世,而今如此,又何其慘淡?”
蘇秦這麽一說,讓燕昭王看到了希望,是啊,現在的齊國也是那麽不可一世,且臭名昭著,如魏梁國當初稱霸中原一模一樣,現在齊國自恃中原第一強國,橫行霸道,已然得罪了不少人。
但聞蘇秦言:“我王欲以弱燕而攻強齊,必要養之以強,助之以張,而過剛則必斷,是故,以使齊國更強助其以虎狼氣焰,齊國曆來以竊取鄰邦寸土而高興萬分,齊欲強國必四處興起征伐,生伐戰則耗其國力,得罪他國。如此,強國再強亦可攔腰斬斷,國土再廣亦可轉瞬間土崩瓦解。”
“該當如何?”燕王連忙問道,心下越發興奮。
“破局之地便在宋國!”蘇秦言簡意赅的說道,“讓宋國去養齊國氣焰,天下列國,宋地最爲豐饒,方今天下能以一國之力獨滅宋國者,隻有秦、楚、齊三國,然三國縱然有獨滅宋國之國力,卻也知道滅宋必會打破天下局勢,更會遭來群雄忌恨,勢必遭群起而攻之!”
“既如此,齊王又如何會興兵滅宋?”燕王疑惑的說道。
“所以還要設一個局讓齊國铤而走險,發兵滅宋。”蘇秦眼眸迸發着銳利的光芒。“方下列國局勢,秦獨強天下,東出崤山問鼎中原之心天下皆知,山東諸國恐秦更甚齊國,公孫衍爲力主合縱伐秦而奔走列國,成合縱伐秦大勢,諸國兵鋒劍指秦國,于是齊國便有了可乘之機,勢必铤而走險,發兵滅宋,宋被齊國滅,勢必打破天下局勢,宋乃地處齊、楚要沖之地,齊楚之盟必然破滅,于是怒轉攻齊,合縱攻秦聯軍反手過來,伐秦變成伐齊,齊國必滅!”
“先生之才當真是曠古絕今……”燕王感到無比的震撼,這便是縱橫者?果真可怕!如果說見到蘇秦之前的燕王僅憑借仇恨的動力要敗齊國,也知道僅僅隻是說說,但這一刻燕王越來越相信,弱燕之國敗強齊并非不可爲之。
“此絕非一日之功,且天下局勢瞬息萬變,我王切莫急躁,需有勾踐卧薪嘗膽之志,方下之時當内治于國爲重,等待時機的到來,待時而動!”蘇秦說道。
“善——!”燕王堅定不移的說道:“先生說的不錯,姬職必知恥而後勇,卧薪嘗膽以滅強齊!”
……
衛國。
“你說什麽?蘇秦相燕?”衛峥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愣看着告訴他這個消息的蘇代。
蘇代很是佩服的看向衛峥,拱手而道:“君上果真神機妙算,兄長确實已入燕國,燕王以客禮相待,拜其爲相,千真萬确!”
愣神的衛峥忽然失笑了。
輾轉反側,蘇秦竟然真的去了燕國,盡管之前便對此有所心裏準備,但真正确認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感慨連連。
戰國七雄的曆史已然随着“魏”變“衛”而悄然改變,卻又驚人的回到了原來的軌迹,蘇秦終究還是去了燕國。
如此一來,衛峥不得不重新省視一下曆史的走向,蘇秦入燕,他接下來的行動會造成的結果極有可能是借燕、弱秦、伐齊以強衛。
“你這二哥還真是頭鐵的主兒。”衛峥失笑的看着蘇代說道,又是一歎:“昨日爲衛臣、今日爲齊臣、明日爲燕臣,世人看待季子,也許認爲他是個朝三暮四的人,雖有才卻不齒,但我卻知道他四處奔波隻爲我謀,這是衛國之幸也是衛峥之幸,我絕不能有負于他,衛國青史将來必爲蘇秦正名——!”
“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得遇君上,終侍明主,也是我兄弟二人之福。”蘇代備受感動,說道。
确說衛國當下在衛峥的主導下,衛國的軍事改革行胡服騎射已經進行了一年多時間了,組建騎兵形成戰鬥力也非一日之功,在這少有的穩定環境下,衛國也沒有絲毫怠慢。
除了不斷的訓練這支華夏曆史上的第一支騎兵部隊之外,衛峥也下令開始在衛國境内興建直道,沒有戰事發生,衛國的軍隊大量投入到了興建“基礎設施”的浩大工程潮流中。
衛峥以一統天下爲畢生之願,基礎就必須要打牢,偌大的天下真的到了宇内一統的那一天,直道必不可少,不能等一統天下的時候如秦國那般爲了鞏固偌大的帝國再來興建直道,那會使得全國的百姓苦不堪言,爲時晚矣。
現在一邊擴張一邊鞏固,在确保不耽誤百姓農耕的前提下有序的動工,除了衛國的軍隊和衛國的老百姓之外,興修直道的主力大軍無疑是外族奴隸,衛峥把奴隸買來也是瘋狂的壓榨他們的價值,對此他展現出了暴君的一面,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衛國的直道幾乎都是建立在了奴隸的血淚與森森白骨之上。
當下隻有兩條直道,以朝歌爲中心,一條從朝歌出發直通北部的衛國鑄器重鎮蕩陰一城,再從蕩陰城直達甯新中。
今天的衛國已是戰國,對于甯新中的這片礦脈也沒必要掩飾,當今天下最富盛名的鑄器重城一在衛國的蕩陰城,另一個便在韓國三川一郡的宜陽城。
天下銳器皆從衛韓而出,而衛國最盛。
這已經成爲了天下公認的事實。
除了衛國國力變強躍居成爲了戰國之外,衛峥也很會“做人”,大搞“軍火外交”同時也賺的盆滿缽滿,從蕩陰出産的兵器已經成爲了天下的“馳名商标”,深得列國喜愛。
從最開始偷偷摸摸的與燕國做軍火交易,到現在與天下列國互通有無,凡事做買賣的一概不拒,乃至通過衛國的商人把生意做到了域外北疆。
另外一條直道從朝歌延伸到了衛國西境曆山以東的成陽,顯然,衛峥修這條直道的目的是爲了将來吞宋進行的準備。
除了興建直道,也有條不許的興建補給驿站,騎兵部隊就是古代的機動力量,興建騎兵補給驿站的目的就是爲了一個目的:快速反應!
一旦某地發生戰事,衛國的騎兵部隊就會立刻出動,一是通過直道,其二便是抵達補給驿站之後大軍換上換掉疲憊不堪的馬匹,繼續奔襲以最快的速度馳援戰場。
衛國的版圖擴大之後,補給驿站的好處就能彰顯威力,即便不是千裏良駒,騎兵部隊一整個軍團一日奔襲千裏絕不在話下,即便發生多線戰事也可從容調兵遣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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