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天性逐利不假,此乃商賈生存之根本,猶若人食糧以求存之爲根本,商人不耕種若不逐利便無可苟活,然一國若想要大治,士農工商皆不可或缺。商人固然天性逐利,确也并非一無是處,毫無作用!”
“恰其相反,商賈之貢獻絲毫不弱于耕農!”
娓娓道來的衛峥看到案幾上的大紅棗,旋即取來一粒,面向劇辛說道:“此大棗産自燕國,沒有商賈我衛國便難以享受燕國特産;再如齊國的魚、鹽;陶邑的布帛、桑麻;巴蜀之地的竹木器具、姜……”
“若無商賈之手,這大紅棗隻有燕國人能享用,隻有齊國人可享用食鹽、隻有巴人蜀人可享用姜,正因爲有商賈從中互易而緻使萬物互通于天下。”
“人之欲求,千奇百怪,商賈不過是爲求其所欲而投其所好以獲利,人之常情嘛,哈哈~~!”
劇辛也不是那麽容易被說動的,此刻這位法家學士也像是一個老頑固一般,隻見他說道:“君侯所言不無道理,然世間萬物利害并存,而商賈其害大于利!商人逐利成性,故求利而無所不用其極,如百姓顆粒無收之際,商賈便爲其私利而哄擡糧價,至國于不顧,隻爲求私利而,若是商人大行其道,終将緻天下财貨盡入商人之手,若不抑制,必爲國之禍患矣——!”
“所以便要你的法——!”衛峥言簡意赅的說道:“立法而定規章制度,是以君子之财當取之有道,違法而取不義之财便要伏法!我法家一派講究依法而因勢利導,所行準則一切皆有法可依,法莫如山、法外無恩,商賈何以敢謀不義之财?”
“子辛之憂慮所在本侯知曉。不就是唯恐商人聚天下之财而貧天下之民,出現如子貢那等富可敵國之人。”
“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公家爲首富,其國無憂也——!”
“臣愚鈍不察,望君侯明示!”劇辛直言不諱的說道。
衛峥心中一笑,商人富裕沒關系,衛國有巨富也沒關系,但衛國的首富必須是公家,最有錢的那個人也隻能是他衛峥,于是笑着解釋道:“廣聚天下之财富于國,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其國無患啊!”
把天下的絕大多數财富聚集在國庫,掌握在公家之手,國君才是天下的首富,國庫充足殷實,即便以後哪裏出了大災,便可大開國庫發錢發糧,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種名利雙收的行爲,何樂不爲?
衛峥同樣也考慮到這種行爲所帶來的負面效果,那就是一發大災了國家就能發錢發糧食,那麽必然會有人鑽空子而謊報災情,爲申請國庫撥款,無災而報有災,或養成人的惰性等等,反正沒飯吃了官府就會發糧食,那還去種個屁的地啊,做老好人即便國庫堆積成金山銀山也很快會敗光。
衛峥的辦法便是一個字:借——!
财富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也要講究一個方法和策略,有道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公家的錢隻能用在公處,遇到天災禍患是沒辦法的事情,國家總得管,不管就會亂。今年遇到天災百姓顆粒無收,家中沒餘糧又沒錢買糧度日怎麽辦?國家會撥款借錢給百姓度過難關,難關一度過便要如數奉還,如此既幫助了百姓度過難關,又不會逐漸養成惰性風氣,國君還能名利雙收,國家也不會亂。
衛峥耐心的向劇辛逐一解釋,最後便剩下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了,那就是财政收入怎麽來?當然是收稅。當然是取之于民。
衛峥說道:“所以,子辛的《賦稅制》農按田畝、工按作坊、商按交易納稅不妥、亦不公允,要改!”
劇辛一聽不禁微愣,賦稅制不行?也要改?
隻見衛峥言簡意赅的說道:“今後衛國的賦稅制度其大要有三,便是耕農所得稅、工商所得稅、關稅,其耕農所得稅、工商所得稅皆以實際所得收成而征繳,故名曰所得稅論!何爲所得稅論?能力越大便是責任越大,如何征收賦稅?如得一百金征三成賦稅;若得兩百金,其一百金征三成賦稅,餘下一百金征四成賦稅;若得三百金,一百金以内征三成賦稅、一百金以上二百金以下征四成賦稅,兩百金以上征五成賦稅。征稅形式或以糧食、或以财貨等等,總之,不論百姓或商賈,收成越多征稅逐步拔高——!”
“另,商賈征重稅——!”衛峥笑着補充一句,雖說要提高商人的地位,但也要面對這個時代的客觀格局,國家之本仍舊是以農耕爲主,相比較劇辛這些“老古闆”仍舊效行重農抑商的策略,衛峥隻能說是重農不抑商。
“竟有此等征稅之法?”劇辛聽的一愣一愣的。
“呵呵——!”衛峥微微一笑道:“商賈斂财于民,我斂财于商賈,再由我用之于民廣發于民,何樂不爲?”
讓别人背鍋,讓自己得名,何樂不爲啊!
“君侯聖明——!”深知其中精妙之處的劇辛服了,衛峥提醒道:“《賦稅制》子辛回去重新拟定,尤其是征收所得初始第一層稅,其中的度務必慎重把握,民乃國之根本,應當實事求是,切莫超出百姓承受力。”
“臣定當親自奔走國野,體察民情,再做定論,重新拟案!”劇辛道。
衛峥知道這個時代的生産力擺在那裏,對尋常老百姓用這個征稅制度和劇辛的征稅制度差不了多少,也不指望能有幾個百姓有能力完成繳納第二層稅收,畢竟這個時代及其有限的生産力擺在那裏。
但這條制度不是爲了壓榨民脂民膏,真正的目的是富人、貴族、商人。
這些才是真正的超級納稅大戶!
新的征稅制度定然會遭到貴族豪門的強烈反對和抵抗,但如今的衛峥在衛國說一不二,殺出來的君威滔天赫赫,莫敢不從,所謂根本乃爲民,得民心者的天下,再牢牢掌握絕對的軍權,誰也翻不出浪花了。
末了,衛峥再說道:“子辛的法已然完善,除了《田耕制》以外,其他并無異議。”
“廢井田,可——!開阡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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