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列國各懷異心,正因爲如此才會讓張儀、蘇秦、公孫衍這些縱橫家活躍在這個時代,否則天下戰國這個時代又怎可能會出現長達四十多年的合縱連橫?
連雞!連即聯合,雞暗喻合縱互盟的諸侯。
這次公孫衍大搞合縱之策,于天下間倒也頗具聲勢浩大,然而一個不可回避的現實便是大家都在打着自己的小心思,如此又怎可能步調一緻?簡直就像是用繩子串連起來的一群雞,沒有一緻的步調,大家各奔東西,是不可能一齊上架,這是很明顯的。
這個時代的雞是生活在樹上的,不是像後世一樣鑽進在籠子裏,把一群連着腳的雞一塊兒往樹上趕,肯定一個都上不去。
實際上,曆史也證明了五國相王以及一系列的合縱攻秦,猶若此刻衛峥起的一個小名“連雞”,其結果便是不能俱止于栖。
公孫衍費勁周折搞合縱互盟,一下子就被張儀的連橫之策給破了,随便在列國之間施以利害關系便能成功挑撥。
顯然,衛峥都把中原諸國互相王的事情比作“連雞”,蘇秦等人也自然知道衛峥肯定不會與其同道爲伍。
“兄長以爲秦國必勝?”白起好奇的說道。
“必勝——!”衛峥無比肯定的點頭,旋即又補充道:“老魏王是什麽人?朝秦暮楚!左右搖擺不定,不足道也。”
現如今自己的師兄張儀就在魏國,表面上張儀被秦國罷了相位,實際上仍舊是在爲秦王效力,縱橫策士者善于因時而用勢以圖利,所以必然都是勢利之徒,但絕對不是小人,張儀欺楚、诓魏或許在天下人看來是不義小人,但張儀畢生爲秦而謀利,始終對秦王忠心不二,這樣的人又怎可能是小人?
蘇秦傾齊、慫恿齊王滅宋,然其畢生爲燕王謀,又怎可能是小人而?
公孫衍在秦國拜大良造,幫助秦國打自己的母國絲毫不手軟,在秦便爲秦王謀,歸魏便爲魏王謀。
在天下人看來,縱橫策士左右不定,是不可信的小人,實則大謬!
“我衛當如何處之?”劇辛也說道。衛峥笑而答道:“列國皆非友人,亦皆非敵人,是敵是友因時而變,因勢而待,此番會盟,我不稱王尊彼爲王,衛當遊弋于群虎奪食之間,弱變強之道,乃左右逢源、圖之其利、存之其國、強之其身,因時而擺,因勢而動。如此衛必由弱至強,終成我強國大業矣——!”
……
楚國,郢都。
“六國互相王,會盟于東都洛陽?”楚宮廷大殿,王座之上的當今楚王(楚懷王)即位不久,正直春秋鼎盛之際,一看中原天下諸國搞出這麽一熱鬧的戲碼,諸國互相王,有中山國、衛國竟然沒有我大楚國?
楚王一看諸國互相王竟然不帶他玩兒,刷的一下便把竹簡給仍在大殿之上,當場就不樂意了,好似醋壇子被打翻了一樣。
楚國“吃醋”那是從春秋時代吃到戰國時代,無他,中原列國俱視楚國爲蠻夷之地,這下楚懷王聽到諸國互相王的事情竟然不帶楚國玩,這“醋壇子”一下就被掀翻了。
楚懷王和春秋時代的一個霸主,也就是宋襄公,這兩個國君頗爲相似,都是講究以誠待人,重信守諾的人,更具有高傲的貴族氣質,榮譽高于一切。
楚懷王有這樣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如今的天下戰國,七雄當中韓、趙、魏是三家分晉;田氏代齊後齊國也不是姜子牙的了、秦國是戎狄起家,本就不被山東諸國認同。可以說當今天下的七雄隻有燕國是正統的周室分封之國。
楚國雖然不是周室分封的公族,但也是周武王伐纣的老功臣。因此,當今天下的七雄之國,隻有燕國和楚國具有周室的貴族遺風氣質,其他五國都不重視貴族和榮譽,能得到天下諸雄的地位無不是爾虞我詐得來的。
楚懷王可以說是當今天下最具有貴族氣質的國君,對榮譽的看中非常不一般。
諸國互相王這樣事關榮譽的大事,在楚王看來那是事關榮譽,泱泱大楚竟然被忽視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醋壇子給掀翻了,楚王一怒之下又要痛揍魏國一頓不可。
“啓禀我王,諸國互相王于我楚國不利,不能如了公孫衍之所願矣!”就在年輕氣盛的楚王對此耿耿于懷之際,楚國廟堂之上現如今深受楚王賞識而被委任左司徒一職的屈原便出來建言。
“芈原,寡人欲再伐魏!”楚王言簡意赅的說道,旋即目光轉移至大司馬昭陽,又道:“昭陽令可願再度率我大楚王師蕩平魏境?”
這個昭陽赫然便是當初坑了衛峥的師兄張儀的那個人,把張儀扣上盜和氏璧的不恥之名,衛峥這師兄被打了個半死,差點把小命都丢在了楚國。
“我王之憂便是臣之所慮,臣願率領楚國王師再伐三晉——!”昭陽可不是一般人,如今在楚國廟堂之上被楚王任令尹一職,楚國的制度和天下有别,這令尹一職便是相當于相國一職了。
顯然,如今即位不久的楚懷王氣勢正盛,欲立赫赫君威,而楚國當下的國力也是首屈一指的強國,諸國互相王不帶楚國玩,在楚王看來簡直就是一種被怠慢了的恥辱,不能忍。
大殿之上的屈原欲言又止,六國相王本身對楚國有莫大威脅,楚王要伐魏,看在屈原眼裏是一種圖之意氣用事,卻也不無道理,也不好說什麽。
曆史上的五國相王事件發生後,楚懷王也的确是跟吃了醋一樣,把醋壇子一掀翻便是命昭陽令再度揮師北伐,一下子就連拔魏地城池七八座。
末了,就在楚王要傳兵符的時候,屈原還是出來反對,道:“啓禀我王,臣以爲伐魏不妥!”
“有何不妥?”楚王當即頗爲不喜的說道,屈原爲人剛直,品德高尚。楚王也知道屈原對楚國的忠心毋庸置疑,但屈原這個人有一點是楚王很郁悶的,基本上反對他的人都是這個左司徒。
從這裏也可以看出楚懷王的胸襟大度,換做一般的國君,整天有個臣子專門跟你作對,你想做點事情就跳出來反對,哪裏還會像楚王這般始終讓其身居高位?怕是早就一腳踹出廟堂大殿、流放在外了。
隻見屈原說道:“臣以爲,楚國伐魏必然使得魏國投向秦國懷抱。秦!虎狼之國也,東出之心而涿鹿天下之圖謀不改,萬不可助長其羽翼啊——!”
楚王一聽覺得頗有道理,昭陽令見馬上就能立軍功了,屈原跳出來反對,不喜之餘也出言駁斥道:“呵呵——!左徒此言差矣,魏王使公孫衍合縱諸國,其本身便是爲了對付我楚國,如此何不将他大勢未成之前削其氣焰爾?不僅我楚國不利,于秦國也是不利,如此魏何以向秦?”
楚王一聽也覺得昭陽令說的有道理,三晉本就是楚國世仇,爲何不伐?
“魏王朝秦暮楚,左右搖擺不定。秦,号虎狼之國,亦是反複無常之輩,今之天下,敵友之變隻在一念之間,豈能同日而語?”屈原說道。
“呵呵——!”就在這時,昭陽令忽然笑眯眯的說道:“魏國可以互盟相王,秦國亦可以結盟友,難道我楚國就不能?”
“昭陽令此言,頗有深意啊!”惟見座上楚王輕輕前傾身子,摸着下颚較有興趣的看向昭陽。
“啓禀我王,臣有事要揍——!”隻見昭陽旋即面向座上再拜首而朗聲道。
“準——!”楚王遙指而道。
“禀我王,齊國使臣田嬰入我楚境已有數日,現如今于臣府邸暫居。”昭陽令緩緩說道。
“齊使入楚?”楚王好奇道:“齊王意欲何爲啊?”
“我王容禀——!”昭陽令抱拳禮敬道:“田嬰此番前來是帶齊王之命,欲同楚國互結盟好,藉此抗六國合縱,亦是共拒虎狼之秦!”
話已至此,昭陽令轉身笑看着屈原說道:“左司徒時刻力薦我王與齊互盟以抗虎狼之秦國,如今田嬰使楚便是爲此而來,豈不是大如左司徒之所願爾!”
又面向楚王道:“啓禀我王。若秦魏結盟,乃強弱互盟;若我楚齊結盟,乃強強互盟。孰強孰弱,已見分曉。左司徒之伐魏憂慮,不足慮也!”
末了,昭陽令拜首一躬,退回一邊不再多語。
座上楚王當即面向屈原,面挂濃濃笑意而言道:“芈原,寡人若盟齊,可伐魏否?”
實際上,楚王早已成竹在胸,他對屈原還不了解?這是個十足的反秦鬥士,時常挂在嘴邊的話便是楚國之患必源于秦,同時也竭力促成盟楚齊而禦秦,如今齊王派田嬰親自過來要結盟,别說你屈原會反對噢?
屈原的确再無反駁伐魏之理,便合手禮道:“臣,支持我王伐魏——!”
“好——!”楚王見廟堂上的群臣政見統一,當下令到:“昭陽令聽诏!傳齊使臣田嬰觐見,盟齊大成之際、便是我楚國王師伐魏之時——!”
“臣謹遵王诏——!”
老魏王樹敵衆多,這會盟聯合行動才開始,另一邊已經開始讨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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