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峥的整肅行動實在太快了,快到讓那些卿族根本就反應不過來,顯然,所有人都以爲衛峥已死,是萬萬沒有想到會上演一出死灰複燃的戲碼而力挽狂瀾,否則就是借他濮陽君孫谷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擁立新君。
歸根結底還是鬥不過衛峥。
一切都是算計的!
從衛峥執掌衛國伊始,算計就開始進行了,先是借助伐魏而冊封孫谷爲濮陽君,随後借助以魏國外患唯由而訓練新軍禦敵,便親拟诏書讓濮陽君代國君執掌衛國,孫氏大有權勢滔天的趨勢,在衛國衆多卿族當中一家獨大的局面,從這裏開始便重孫谷而疏甯元,緻使孫氏和甯氏出現不和。
人算不如天算,恰恰在這個時候公孫衍跳出來搞了一個六國相王,還頗具聲勢,連齊楚秦都忌憚,公孫衍也順道接着這個機會給衛峥下套的,卻不料給了他一個整肅内部的大好機會,于是将計就計,來了個金蟬脫殼而瞞天過海,借助自己葬身火海的假象讓孫谷急不可耐的跳進那個萬劫不複的巨坑之中。
衛國内亂,老魏王果然按耐不住,這恰恰給了白起找甯元要兵禦敵的理由,緻使衛國的武力七八成掌握在衛峥手裏,本人再親自入齊國破局外患,借助列國的利害關系,诓齊訛魏,緻使魏國大軍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不但罷了兵還要竭力籠絡衛國以對抗齊國獻禮拉攏衛國的意圖。
這一切不但在衛峥蘇秦兩人的聯合之下隻言片語解除了衛國外患,還左右逢源。
外患暫時無憂,回國的衛峥便是手持“棍棒”施以雷霆行動徹底掌控衛國,一錘定音。
此次凡事參與到了擁立新君的卿族舊貴等老世族,盡皆被扣上逆反的大罪,六卿無不滿門抄家,夷滅其族,其食邑封地莫不收回充公。
孫氏一倒台,伴随在孫氏而存的其他勢力無不覆滅,以孫氏和北宮氏爲首的衛國卿大夫家族半數在此次整肅中清理的一幹二淨。
一場腥風血雨之中完成了第一步集權行動,至此,朝野上下莫敢不從。
剩下的卿族如石氏、甯氏這些即便沒有血濺于己,卻無不人人自危。衛峥整肅朝野的手段之鐵腕,即便是姜牧這個最開始跟着他的人也莫不感到戰戰兢兢。
集權行動,古來哪一次不是腥風血雨,血流成河的?
朝歌城。
此刻已經是第三日了,今日的朝歌城一片祥和,但知道内情的人卻是對三天前的景象無不感到心驚肉跳,五大貴族勢力近千人喋血與朝歌,加上濮陽城的孫氏,這一次參與擁立新君的卿族中有六卿其族全部被夷滅。
衛峥的行動之幹脆利落,朝歌古城内的絕大多數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衛國的這場巨變,知情者即便知道也不敢言。
現在的衛國,怕是找不出一個敢反對當朝國君的人。
君威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而是殺出來的!
宮廷府邸。
姜牧帶着一份文案到來。
“哈哈……好!好!好!”衛峥一看錦帛上的内容,忍不住大笑,宮中惟聞衛峥言:“六卿倒了,給本侯留下了一筆如此豐厚的家底,百萬金、夜明珠九顆、金銀财寶無數……好啊,孫谷這個老家夥竟然還有一株千年人參這等世間奇珍……”
琳琅滿目,數不勝數,這些卿族數百年來家底果然不是一般的厚,衛峥不由得感慨,難怪古來那些帝王沒錢花了就抄家。
姜牧微微舉目看到衛峥盯着錦帛文案的内容兩眼放光,确是看的他心生冷汗,三天前的那場腥風血雨可是曆曆在目,而這一切,此情此景,衛峥的表現仿佛跟他沒半點關系一般。
姜牧對這個君侯的敬畏不禁更加多出了三分,伴君如伴虎啊——!
這君侯當真是殺人不眨眼,君臨朝歌便殺出了赫赫君威!
片刻倒也安然了,這才是雄主之姿,這才是勵志要成爲天下第八雄,欲争宏圖霸業的雄主所應有的表現,君侯雖然殺氣滔天,令人駭然,卻也不是嗜殺成性。那些卿族舊貴,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
“姜卿——!”衛峥放下文案,說道。
“啊——!君侯——!”失神姜牧有些措手不及的回應。
衛峥一看,心中微愣,姜牧此番表現倒也在情理之中,看來三天前的整肅,着實吓到了不少人,這樣也好,這才是國君該有的威儀。抛開這些可有可無的思緒,笑道而言道:“此番從逆反臣子府庫沒收的财貨足以抵得上衛國十五年的稅收,此番新軍開銷全仰賴姜牧掏腰包,這次正好,本侯有錢了,欠你的債正好還上,呵呵~~!”
“君侯言重了,臣誠惶誠恐。爲主分憂,實乃臣下份内之事,萬萬不敢,望君侯收回成命——!”姜牧當即匍匐在地,說道。
開什麽玩笑啊,我哪敢要啊——!
“呵呵——!”衛峥一笑,罷手道:“有道是君子愛财,取之有道。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萬不可不義而取之,不義之财,亦是不詳之财啊!本侯豈是如那周厲王那般,與民争利,與下争利之君?”
姜牧一聽頓時吓一跳,連忙道:“君侯一代雄主聖君,豈是厲王那等昏君可比?”
“奉承之言,固然令人愉悅,人人愛聽之,然适可而止。本侯不需要拍馬屁的臣子,你有才,我便重用,你無才,我便棄用,商人也好、庶民布衣也罷,本侯用人從來不問出身,唯才是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姜卿切記!”衛峥忽然說道。
“諾——!”姜牧再俯首,道。
“禀君侯,蘇秦求見——!”就在這時,宮侍宦官左宮監前來禀告。
“好了,這次你做的不錯,下去領賞吧。”衛峥道。
“諾——!”
末了。姜牧叩首離去,不消片刻,蘇秦便來了。
“季子免了吧,在私下以後不必再以君臣之禮相待,我還是季子的師弟,季子亦是我師兄。”衛峥見蘇秦要行君臣禮節便連忙阻止,要說當今天下衛峥最信任的人,非白起蘇秦二人。
诓齊詐魏,此次能夠成功解除外患爲整肅内部朝野赢得喘息之機,來回奔波周旋的蘇秦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蘇秦這張嘴比衛峥亦是不相上下,作爲當今天下最犀利的一張嘴巴之一,能成功一點也不意外。
“季子前來可有要事?”待得雙雙入座,衛峥便笑道。
“君……”
“嗯——?”
正欲開口的蘇秦見衛峥側頭輕挑眉梢,旋即笑道:“小川,此來蘇秦是有兩件事。”
“何事?”衛峥反問,玖兒送上酒水便是大大咧咧的享用。蘇秦說道:“其一,此次整肅内部朝野雖以雷霆之勢剪除大部分,然則甯元仍舊掌握衛國部分兵權,雖不具威脅,但若殊死相搏,還是免不了一番内耗,蘇秦以爲能不消耗國力,盡量不要動刀兵。”
聞此言,衛峥酌酒自飲,看着酒杯,于是笑道:“我欲杯酒釋兵權——!”
蘇秦點點頭不再這個問題上追究,“軍權”即“君權”,甯元手裏的兵權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看來師弟很明白這個道理,現在的衛國雖小,但又這樣的明主雄主,蘇秦也是非常期待衛國的将來到底會出現怎樣的局面,得知衛峥已有應對策略,對此便再無疑慮,于是又說道:“其二,還是卿族貴胄,卿族大夫乃一國之根基所在,即便今天滅了所有的卿族,來日亦有新的卿族出現……”
蘇秦大才,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也清楚衛峥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如姜牧現在便已經被冊封爲亞卿,這一次白起、還有他蘇秦自己都有立功,立功便要賞,賞便要賜爵,如此他們也成爲了新的貴族,雖然是擁立國君的。
“……蘇秦敢問,師弟要把衛國帶向何方?”
此次衛峥一滅就是六卿,還盡滅其族,可見其對卿族大夫這個貴族階層之痛恨。
衛峥聽此一問低首陷入了深思,許久才舉目看向蘇秦,堅定不移的說道:“變法——!”
言簡意赅!
“變法——?”蘇秦這才回想起了稷下學宮的事情,顯然,衛峥不僅僅是一個縱橫家,還代表了法家學派。
一國之君還擁有一層法家學派的身份,衛國變法倒也尊情理之中,蘇秦并沒有多大意外。
隻是該如何變呢?
“對——!”隻見衛峥起身而立,惟聞其聲:“不但要變,而且還要深徹的變,變法是衛國唯一的圖強之道!”
蘇秦微微點頭,這個師弟既然是法家,那麽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了,必然不會尊周禮、複舊制,想了想,又問道:“既然師弟決議要主張推行變法,那何人爲衛國護法?”
護法之人不可能由國君來做,國君力主推行變法,勢必要站在幕後,國君雖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亦是說一不二,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國君能出面就可以做好的,非臣子不可,所以必然要有一個人執法護法,執法者也必然是真正的法家學士,也非法家學士不可護法!
這方面,作爲縱橫家的蘇秦深知不是自己的強項。
變法,非法家學派之人不可行之。
衛峥笑道:“執法護法之人,我已找到,如今已在朝歌——!”
蘇秦略感詫異:“哦——?”
不是别人,正是劇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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