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齊宮。
“六國相王,齊當如何處之,諸位愛卿以爲如何?”
王座上的齊威王環視一衆齊國臣子說道,如今的齊威王已然暮年,盡管時日無多,一代雄主暮年之際倒也不像春秋第一霸主齊桓公那般昏聩。
齊王臨朝問政于諸臣,六國相王的事情已經傳入齊國境内,齊王得知這件消息尤爲重視,齊國在齊威王數十年勵精圖治下已然是中原諸國無可争議的第一強國,先打敗了稱霸中原而不可一世的魏國,後又于前年在桑丘之戰打敗了不可一世的虎狼之秦,緻使齊威王在位期間無人敢進犯齊國,如日中天。
然而即便如此,齊威王得知六國相王的事情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三晉和好加上齊國的世仇燕國,以及衛國、中山國,這大小六國聯合起來絕對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
齊國地理位置本來得天獨厚,地處東海之濱,一旦六國聯合,打開地圖一看,齊國便是強敵環伺,北部、西部是六國,南部還有強楚。
這樣地界環境,齊國等于被包圍孤立,齊威王一代雄主怎能看不出六國相王對齊國的不利局面。
故此一得知消息便召集群臣商議齊國該當如何應對這次事件。
和魏國相比,齊國的廟堂算是文成武将皆有,文有鄒忌、田嬰,武有匡章、田忌。不過田忌現在逃到了楚國,但齊威王之後又會回到齊國。
齊王問話,不消片刻便有一名臣出來,齊王如今最仰賴的重臣之一,赫然便是曆史上有名的人物——鄒忌。
《鄒忌諷齊王納谏》可是廣爲流傳,爲後世家喻戶曉。
鄒忌說道:“啓禀大王,六國相王,魏王用公孫衍以王号籠絡諸國結盟,公孫衍之合縱策略若成大勢,于齊大爲不利,是萬萬不可由其成勢,當竭力破壞其合縱意謀。”
“相國所言極是,這也是寡人甚爲擔憂之處。”齊王點點頭,說道:“那依相國所言,可有破局之策?”
“回大王,臣确有一策。”鄒忌說道。
“哦?相國且說來與寡人聽之。”齊王一喜,便問道。
鄒忌頓了頓便說道:“天下大勢,無國可置身事外,魏國合縱諸弱抱團以禦強,六國相王是爲齊國之患亦爲秦楚之患,秦乃天下西境虎狼之國也,秦王東出函谷稱霸中原之心昭然若知,與虎謀皮是爲下策。故臣以爲當與楚國結盟交好,如此便可盟楚破魏之合縱,亦可防秦盟楚以弱齊,謂之一舉兩得也!”
“大善——!”齊王一聽頓時大喜。
“臣還有話要說。”鄒忌說道。
“相國但說無妨!”齊王準允道,鄒忌這是說到點子上了。
“禀大王,盟楚是爲其一,實乃爲防秦楚互盟而弱齊爲首,破魏之合縱次之。齊欲破其合縱,臣以爲或可假借中山國、衛國兩國國小勢微,乘不過千,無王之實,天下不服,不可稱王,當派使臣前往魏、趙兩國,籠絡其聯合齊國共伐之,以分之,合縱可破也!”
“相國所言甚是,我齊國乃萬乘之國,泱泱大國,中山國、衛國之流乘不過千,何以稱王與寡人平起平坐?”齊王如此說道,鄒忌心下料定不出意外,齊王必采納他的意見。
果然,齊王當即說道:“是以,一爲盟楚拒虎狼之秦,二爲結趙、魏以伐中山國、衛國分而納之耳!”
……
剛剛進入齊國都城的衛峥還不知道齊王果然和曆史上一樣,使用了中山國國小沒資格稱王爲借口想要破壞諸國相王(wàng)而破諸國聯盟,隻不過衛峥的出現讓曆史發生了一些小變化,除了中山國,衛國也成爲被齊王納入這次大國博弈的犧牲品行列中去了。
齊國廟堂密議,衛峥自然不知道,不過來到齊魯大地的本身便意味着它已經将齊王應對這次諸國互相王的策略予以默認。
此時此刻,衛峥在齊國都城臨淄境内。
這一次實施金蟬脫殼之計假死,讓天下人以爲他衛峥死于火海。
随同衛峥來到齊國的便有随行伺候的侍女玖兒,此外還有擔當随行護衛的孟贲,此人勇武過人,是衛國人又忠心耿耿,沒有帥才之能,但孟贲是典型的貼身保镖,做國君的随身護衛才是孟贲這種人最好的職業。
現在的衛峥一副輕飄淡雅,行走在臨淄城内惬意悠然,并沒有因爲此時身處危局之中而六神無主。
實際上也在想着如何引起齊王的注意,好接近齊王而探出齊國的意圖。
現在還不是回國的時候,衛峥假死,衛國内亂,以孫谷爲首的衛國卿族正在擁立新君的問題上進行的如火如荼,如果僅僅是爲了鏟除内部的蛀蟲,待得孫谷擁立新君即可歸國問罪拿下,藉此除掉内部的絕大多數毒瘤,初步完成集權行動。
但衛峥并沒有立刻回去,内部可以完成集權,但外患卻不能解決,這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衛峥當然不能放過一并解決内憂外患的大好良機,藉此換來一段休養生息的黃金時間。
來到齊國,卻是毫無人脈,想要得知齊國的意謀并不容易,就爲這事,衛峥還傷了不少腦筋,直至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去處或可得知一些消息,若是大出風頭定能引起齊王注意。
那便是士子聚集之地,戰國時代的士子地位尤爲超然,也是這個時代的精英階層,各國的國君對待士子都是禮遇有加。
沒辦法,戰國時代是個群星閃耀的時代,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士子作爲貴族最低的一個階層,沒有封地,所以沒有顧忌,哪國能夠施展抱負和才華就去哪國,怠慢了這群“爺”,沒人給你“打工”那“公司”也開不下去了啊。
這一日,衛峥隻帶着貼身侍衛孟贲離開了館驿,直奔在天下士子中已是如雷貫耳的齊國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算得上是人類曆史上第一座官辦的學府了,由齊威王爲了應對戰國初期魏國的西河之學,齊威王力主興辦稷下學宮的目的便是想要廣納天下賢才入齊國,和魏國争奪“天下文化中心”。
如今魏國大不如前,而齊國在中原氣勢如虹,如日中天,齊威王力主興辦稷下學宮,直到今天的魏國一蹶不振,緻使諸子百家,争鳴于齊。
“稷下學宮,不愧是國辦的!”
慕名而來亦是抱着目的而來的衛峥到目的地,正直豔陽高照之際,據打聽,稷下學宮今天要舉行第九十九場争鳴論戰活動。
諸子百家,争鳴于齊,至稷下學宮。
衛峥來到齊魯大地,至齊都城臨淄,即便不是抱有目的也要來稷下學宮走一遭,一睹先秦諸子,百家争鳴的盛況,作爲這個時代學術辯論的聖地,時下的諸子百家競先争鳴于此,幾乎容納了先秦諸子中的諸如道家、儒家、法家、名家、兵家、墨家等各家各派。
稷下學宮能夠如此吸引天下諸子百家,齊王功不可沒,光是這一點衛峥就對當今齊威王的胸懷刮目相看,來到稷下學宮的諸子無不被齊王予以十分優厚的禮遇,許多士子便因此而在齊國走上了佐士的道路。
稷下學宮宛若一個官辦的國政顧問機構,天下士子于學宮之内不任職亦可論國事。
如此,想不火都困難啊。
“這位先生,敢問承何家何派?”
士子裝扮的衛峥風度翩翩,準備進入稷下學宮領略一番諸子百家争鳴于齊的盛況,入門之際便見一位學宮内員問話。
相當于是招待者了!
今天的衛峥的确是以士子身份而來,也是一身士子打扮,初來乍到,也不知曉有什麽規矩,便禮道:“在下法家人士,先生有和指教?”
“原來是法家的名士?久仰久仰,先生是法家名士便入法家序座。”那人笑着回禮,客套的說着。
“多謝!”再禮,衛峥便進入學宮,直奔學宮争鳴堂而去。
一入學宮,衛峥好奇的四處觀摩,此時此刻的稷下學宮一片熱鬧,放眼望去數百人彙聚一堂,眼前這些人可以說是當今天下的絕大多數精英階層彙聚一堂,諸子百家盡皆至此,可謂非凡之至,盛況景象令人側目。
一路上,衛峥看到了無數的小牌匾,寫着墨家、道家、儒家、兵家、陰陽家等等,諸子百家各派代表都有序的分開,分工倒也科學之至,不消片刻便看到了法家的字眼。
衛峥一愣,又環顧了一周偌大的争鳴堂大殿,再把目光落在法家,發現此時此刻隻有一人坐在法家代表之處,而其他學派人數都不少。
法家人寡勢弱啊!
心中感慨一番,衛峥當下走到了法家的代表處席地而坐,那人見衛峥也非常好奇,便有禮的問道:“敢問先生亦是法家人士?”
“這裏不是法家代表座次?”衛峥環顧一周,故作反問道。
“自然是了!”對方抱拳笑而一答。
“在下便是法家士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