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更之際,衛峥的數萬大軍紛紛拔營啓程,五萬大軍直奔桂陵之地,桂陵成空虛一片,舉手間便可破城。
三十一年前齊國和魏國的軍隊就在這裏血戰了一場,從邯鄲趕制的魏軍疲于奔命,最終大敗,赫然便是曆史上極富盛名的圍魏救趙的桂陵之戰。
這一次衛峥選擇故伎重演,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同一個路數,恐怕就算再淡定的人不被吓死也要氣的發瘋吧。
五萬大軍開撥之際,白起率領着的這支軍隊是大軍中最精銳的三千甲士,全部輕裝上陣,直奔襄陵城所在的方向,白起謹記着給他的任務,很明确便是采取以戰養戰的機動作戰策略,以騷擾魏軍後勤糧草辎重爲主,同時也加上了一句酌辦,酌情變化,給予白起自由發揮。
白起也非常人,接到這樣一個特殊的任務很快就明白了衛峥的用意,回想起了入衛之行時,衛峥所說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句話,此次行動的精髓便在此處,便是要借力打力,楚軍大敗魏國軍隊于衛國同樣有利。
自己這三千兵馬在後面專門給猝不及防的魏國後勤搞事情,白起更是明白了以戰養戰能夠将這三千人馬的戰鬥力最大化,畢竟沒有大後方的後勤供給,那意味着糧食隻能從魏國後勤那裏奪取才能填飽肚子,那這三千人馬還不得拼命。
“對于這些并不算是精銳的所謂精銳,唯有置之死地才能把他們的戰鬥力激發出來。兄長的用兵之道,初次便顯現出如此老辣,不愧是鬼谷傳人!”此時此刻,思考中的白起已然站在了濟水北岸,三千人馬正在進行有序的渡河。
度過濟水,再奔襲數十裏第就能抵達大梁至襄陵城的必經中道之地。
帝丘城(濮陽)在中原腹地的東北面,大梁城在西南面,而襄陵城則是在東南面,三座大城互成三角之勢,大梁至襄陵城的距離比之帝丘城至大梁城稍遠了那麽二三十裏地。
此時此刻,魏國倉促調動的軍隊正與楚國在襄陵城大打出手,白起又在後勤線上折騰,唯一能夠回援大梁的軍隊必然被楚軍滅于襄陵城。
要是敢調動西境爲數不多的軍隊回援,虎視眈眈的秦國會毫不猶豫的撲上來狠狠的咬塊肉。
……
魏國,大梁城,魏宮廷。
此時此刻,已經是衛峥率領大軍從帝丘出發後的第二日,目前軍隊正直奔桂陵之地,估計已經到達目的地了,甚至已經拿下了桂陵城了。
魏宮廷内,熬死了秦國秦獻公、秦孝公兩代國君的魏惠王至今還在位,可以說是曆史上在位時間相當長壽的國君之一。
此刻,宮廷近侍的婢女們正在爲老魏王着冠禮,廷外朝堂大殿,魏國群臣已經全部到齊,就等着老魏王前來上早朝。
魏惠王自從繼承老爹魏武侯的基業後,從原本的雄心壯志,到現在的遲暮之年已經失去了當初的雄心,現在的魏國四處挨打,魏惠王在位數十年親眼看着鼎盛的魏國在自己手中逐漸衰落,淪落到從繼位之初看誰不順眼就揍誰,到了今天誰要來揍你的地步。
每每想到這不堪回首的過去,老魏王除了長歎和悔恨卻是無以言表。
“拜見我王——!”
老魏王抵達殿前坐于王座之上,魏廷的君臣便躬身而拱手齊聲。
“免了吧!”頭戴一席平頂珠簾冠的老魏王揮了揮手,“寡人聽說東面那小小的衛國竟是不自量力的想要伐我大魏?早知有今朝,當初就應該滅了他,而不是立什麽子男勁!”
顯然,衛峥率數萬大軍奔襲而來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
王座之上的老魏王斜坐着身體,側臉的餘光瞥向下方的群臣,這句話看似平淡每一個臣子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怒火,連東面的衛國都敢跳出來要伐魏,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啓禀我王,小小衛國一度向我大魏稱臣納貢,今日不過是得秦威勢狐假虎威,竟敢如此嚣張,待襄陵之危一解便興兵滅之!否則天下人便以爲我大魏人人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立馬有一位臣子走出來憤慨的說道。
一時間除了魏相國惠施之外,朝堂之上不少的大臣紛紛附和,一個個義憤填膺。
魏國雖然西被秦國打,南被楚國打,東被齊國打,這些國家都是天下諸雄,也就算了,但連一個小小的衛國,曾經的附庸之國都敢跳出來,這就不能忍了。
魏國即便大不如前,但俗話雲猛虎垂危猶有餘威,小小衛國都敢來犯,這已經是涉及到顔面的問題了,若不有所爲,傳出去了豈不是讓整個天下恥笑,老魏王恰恰十個愛面子顧忌名聲的國君。
“啓禀我王!”這個時候沉默的惠施拱手說道,王座上的老魏王便看向了惠施,他心裏也知道,龐涓、公子昂等人先後離去,魏國廟堂如今能用的人不多了,惠施便是其中僅有的一個有才華又忠心耿耿的臣子。
“報——!”
“報——!”
“報——!”
就在惠施正欲開口之時,從大殿之外狂奔而來的斥候連續三聲急報,一時間沒有穩住身子直接在殿前中原撲倒在地,這一幕惹得所有人一驚。
本欲開口的惠施咽下了話,老魏王一看當即搶先問道:“襄陵急報——?怎麽樣了?”
累的不輕的斥候連連搖頭,艱難的咽了一口氣才說道:“啓…啓禀王上——,衛國集結近十萬大軍陳兵于桂陵之地,大梁告急——!”
“什麽?”老魏王一聽十萬大軍陳兵桂陵,遙望大梁,都城告急。當即面色勃然巨變,吓得的身子骨本能的後退,後背緊緊的貼着王座,驚駭的雙目瞪的快要凸出來,死死地盯着斥候整個人如同懵了一般,止不住的失态。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無不駭然失色,那些個剛剛還是一臉憤慨群臣紛紛揚言要伐衛滅其國,現在一個個瞬間啞火,亦是勃然色變。
“大膽——!”廟堂之上驚駭的浪潮中最先反應過來惠施厲聲呵斥道:“小小衛國不過是濮陽、靈丘等地,國不過一百五十裏地,民不過三十五萬口,何來十萬大軍之說?你這是謊報軍情!該當死罪——!”
惠施的厲聲呵斥驚醒了不少人,就連驚駭的老魏王也被驚醒了,老魏王實在被吓懵了,幾十年前親身經曆了齊國大軍兩次圍攻大梁城的遭遇,猶若被蛇咬過的農夫一樣,對此比誰都敏感。
一聽十萬大軍威脅大梁,如此一把年紀沒有被吓昏了過去已經是個奇迹。
斥候吓了一跳,卻是說道:“小人不敢,衛國大軍已臨至桂陵地,城已破!連續兩天一夜不斷有大軍入城桂陵,全部打着衛國旗号,至少十萬兵!”
“報——!”
就在這時,魏廷之上的每一個人聽到這個詞無不心驚肉跳,剛剛被吓的不輕已經回過神來的老魏王眼皮止不住的抽搐。
“襄陵急報——!”噗通一下,又一個斥候滿頭大汗的跪在大殿中央:“大王,襄陵告急,我軍運往襄陵的糧草辎重于中道被截,八成以上被燒毀截獲,劫持者的旗号是衛國——!”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老魏王狼狽不堪的從王座上踉跄的爬起來,一個不小心便摔倒在地,殿前的一衆大臣驚駭色變,魏太子連忙攙扶老魏王,老魏王卻是全然不顧身份,顫聲而嚎叫:“魏國危矣——!何以存國——?”
“父王——!”
朝堂之上,群臣中除了惠施,無不紛紛起身匍匐跪在在地,大氣不敢喘一聲。
大軍糧草辎重,中道被截,斷然不可能是楚國軍隊深入腹地打着衛國的旗号,事出無因也完全沒有道理,也不可能是齊國的軍隊,除了那個幾經被天下忽視的衛國,現在陳兵桂陵地而遙望大梁城的衛國,再無他人。
現在,終于相信這消息不是謊報了。
襄陵大戰本就是倉促迎敵,又無龐涓這等大将,面對南方磨刀霍霍的楚國大軍本就勝券難料,現在衛人從中間來了個釜底抽薪,襄陵必敗,連唯一能夠馳援大梁的軍隊也要被楚軍殲滅,西面的軍隊要防守秦國,即便抽調也來不及,遠水救不了近火。
桂陵之地又有衛國大軍遙望大梁,虎視眈眈。
一時間發現,魏國竟是無兵可迎敵!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何以拒敵耳?
老魏王忽然發現魏國竟是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時刻了,亡國之危近在眼前!
“啓禀大王——!”這時又一道聲音響起:“大王,衛國使臣求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