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道理,你們在被天河系執法者聯邦認證之後,就是執法者聯邦的盟友了,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天河系。”
“攻擊你們,就相當于攻擊執法者聯邦,等于入侵天河系。”
“正常星系是不會頂着入侵者的名頭過來的,輿論太大,執法者聯邦也不是不講理的組織。”
“這麽一來短時間内執法者聯邦的問題就解決了,不需要再考慮這方面的壓力。”
“但我肯定是要給那些執政官一個合理解釋的,不然還是會出問題。”
“估計又要參與會議什麽的,關于這點我得好好想想怎麽應付他們。”
“不過,其它星系的執法者聯邦不會過來,不代表火衛系的不會,伊迪絲無論如何都是要把天河系搶回去。”
“好在沒有其它星系的壓力,隻要布置得當,還是勉強能抵抗一下。”
“實在不行就把從他們那邊過來的星門關了嘛,一勞永逸,反正也沒法從那邊進行貿易來往了。”囚奇連着說了很長一段,中途還會停頓數秒,像是在思考。
在他家人死後,不用再考慮伊迪絲的問題,解除了很多限制,也讓他的思路一下子就清晰起來。
主要是他很久前就認真想過如果脫離火衛系的掌控,需要做出哪些預防和準備,現在隻不過是把自己替換成北涼而已。
而陳悍跟牧千野聽完囚奇這番話,不由地對視了一眼。
囚奇所講的,正是他們所想并且所希望的啊。
他們正愁怎麽引導囚奇這樣子幫他們而不産生懷疑呢,沒想到囚奇主動送上門了。
并且從囚奇的嘴裏說出來,聽着總有些怪怪的味道。
光是從現在來看,牧千野殺掉囚奇家人陷害伊迪絲所産生的後續影響,無疑是獲得了巨大成功的。
照這麽下去,離北涼洗白,并且正式一統天河系,已經不遠了。
唯一讓陳悍擔憂的是囚奇所說的那個執政官會議,這最好别讓囚奇參加。
因爲伊迪絲絕對會在場,也肯定會說些什麽,兩人一對質,那北涼的計劃就要結束了。
不過現在是不需要跟囚奇講這些的,先讓他自願把前面這些步驟弄完,到時候再慢慢想辦法。
“你一直強調伊迪絲的第二波援軍已經在路上了,是有什麽證據,還是在猜測?”牧千野率先插了一句。
伊迪絲那邊會不會派來援軍,或者從哪過來,又到了哪裏,一直是困惑着她的問題,跟陳悍商量了多次也無果。
主要原因還是他們的情報網太弱了,當前隻限于天河系。
雖然近期在火衛系拉攏了夜莺,但那夥匪幫還在重整和逃命階段,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更别說收集情報了。
所以牧千野聽到囚奇一直在講這個,就想着問一下,說不定真的能弄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到時候他們就能做出更好的應對策略了,而不是像現在隻能蒙。
“猜的,行星要塞被伱們封鎖後我就沒有跟那個老女人聯系過了,不知道她發布了什麽命令或計劃。”
“但我在她手下當了二十多年狗,了解她的性格和習慣,懇請你們相信我一次,第二波艦隊絕對在路上了。”
“她是個睚眦必報的人,眼裏容不下一點沙子,不會說被你們打退一次就害怕,而是會想盡辦法把你們拿下爲止。”
“我現在都這樣了,是沒有理由騙你們的。”囚奇滿臉真誠,生怕陳悍跟牧千野不相信。
要是因爲大意而放伊迪絲的艦隊到天河系,那所有事情都要提前結束了,不會有一點機會。
“我們相信你,請你再猜一下,第二波援軍的出兵方向,我們好布置兵力。”陳悍點了點頭,給了囚奇一個肯定的眼神。
這些天囚奇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言行舉止也都在被觀察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還有剛剛說的那些東西,完全屬實,他現在确實以爲自己跟北涼處于同一條戰線,沒有撒謊的理由。
要是說這一切都是在僞裝,那倒也有可能。
隻是囚奇的才能有限,他要是有這種能力,北涼也沒那麽容易拿下天河系了。
所以結合種種,陳悍能判斷囚奇言語的真僞,選擇聽他講下去。
看着陳悍的眼神,囚奇臉上一喜,馬上又低下頭,像是在思考。
直到兩分鍾後,他才緩緩擡起頭:“老女人爲了這場戰争,從火衛系投入到灰洞系的兵力非常多,并且期間還源源不斷地增兵與支援。”
“再加上火衛系是個大星系,日常維護就要大股艦隊,能直接動用的兵力其實是不多的。”
“上次從火衛系派出的第一波艦隊折戟後,伊迪絲肯定知道你們有防備,以她的性格,大概率不會再從火衛系動兵,防止再失敗一次。”
“那剩下的選擇就隻有灰洞系和地獸系了,這兩個地方她也有能動用的兵力。”
“按理來說是從灰洞系動兵更加方便的,那裏兵力更多,調用一支無傷大雅。”
“但伊迪絲會考慮到消息走漏的問題,畢竟灰洞系出兵要用到灰洞系的星門,容易被那邊的執法者聯邦掌控,從而通知你們,進行提前準備。”
“那就隻剩下地獸系了,那邊跟你們北涼還沒有過任何交集,容易被忽視。”
“而且那邊所面對的種種壓力都不算大,派出一支後備艦隊也是很簡單的事情,我覺得肯定是那邊。”
越說囚奇就顯得越自信,仿佛這個命令就是他親自下的一般。
其實他還真的沒有太多運籌帷幄的能力,洞悉敵人的内心也做不到。
但他太熟悉伊迪絲了,往往伊迪絲擡擡手指頭,他就知道應該怎麽做,這也是他能安穩當了幾十年執政官的原因。
“有道理,那規模呢?有個大概的級别和數量嗎?”陳悍點了點頭,繼續問着。
囚奇剛剛說的東西是非常有頭緒的,他跟牧千野同樣進行過這個推測。
隻是他們沒有任何依據,現在從囚奇口中說出來,無疑是更加證實了這個可能性。
這讓囚奇又低頭思考了數秒:“伊迪絲是個很穩健的人,她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第一次支援失敗後,她絕對可以推斷出你們北涼是有一定實力的,不會再大意。”
“那在數量方面,肯定會比第一波援軍多個一倍,級别的話,劊子手級起步吧,重騎兵級以上會有大量,大概率會上到災難級,還不止一艘。”
“災難級之上應該不至于,有這兵力會投入到正面戰場才對。”
“不過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會過來一艘當旗艦也說不定。”
這次囚奇的語氣非常不确定,這實在是太難猜了,鬼知道地獸系那邊目前的兵力情況是怎樣。
“反正你們最好是把火衛系、灰洞系、地獸系這三邊的星門都關了,沒必要去打,過不來這支艦隊自然會回去。”囚奇又補充了一句。
這也是最穩妥的方法了,比猜敵人從哪過來,又有多少兵力好得多,是他就會這麽做。
陳悍沒有說話,看着杯中的猩紅,陷入了沉思。
他當然知道關閉星門可以完全不用考慮這些。
但自從上次幹掉伊迪絲派過來的第一支援軍後,讓他們北涼的軍事實力暴漲。
尤其是流亡号,更是得到大量珍貴的戈特。
在當前天河系沒有敵人的情況下,流亡号也斷了獲取戈特的來源。
所以他是對伊迪絲的第二波援軍有想法的,要是能拿下,流亡号離下一次超改造就更近了。
可他又擔心判斷失誤,萬一伊迪絲派來的艦隊他們無法抵抗,那就要葬送當前了良好局面了。
關星門還是打,是他當前做不出決定的問題,很難去做出選擇,還得後續再思考并讨論一番還行。
而囚奇看着陳悍猶豫的樣子,想到了什麽,頓時一驚:“你不會是想真的去硬碰吧?沒有這個必要啊,我猜的不一定準确,關掉星門就可以了,打起來是沒有意義的,萬一……”
囚奇沒有把話說完,意思卻足夠明顯。
他不理解,明明可以穩妥,爲什麽要去冒風險呢?
對伊迪絲他是很了解,這沒錯,可他不是伊迪絲啊,說得再多也隻是猜測。
賭對了還好說,要是錯了,可就是萬劫不複啊,他試圖讓陳悍收起那些不符實際的念頭。
“我知道,我都懂,隻是我們北涼比火衛系更需要戰争,哪怕是别人看起來無意義的戰争。”
“或許真的能讓老女人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也說不定呢,這點再議吧,我得好好想想。”陳悍深深地看了囚奇一眼,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猩紅。
“額……”囚奇有些語塞,剛剛陳悍那句“讓老女人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多少有些讓他熱血沸騰。
并深刻認識到,陳悍确實是敢打敢拼的,永遠會在不可能中尋找那麽一絲可能。
這也是陳悍能從他手上拿下天河系的主要原因,他敗得不冤。
“按照你說的東西,北涼可就真的掌控天河系了,這麽幫我們,你能從中得到一些什麽?”牧千野能感覺到陳悍不想在囚奇面前談論戰鬥相關的事情,便轉移了一下話題。
這也是她好奇的地方,囚奇所表現出來的,過于積極了。
要知道他們數天之前還是要死要活的敵人啊,都巴不得對方立刻暴斃了。
現在他們想利用囚奇,對囚奇态度好點,可以理解。
可囚奇呢?又是要幫北涼洗白,又是幫北涼預測敵人,又是擔心北涼安危的,這是在幹什麽?
難道他忘了這一切都是北涼導緻的嗎?就算他以爲是伊迪絲殺了他的家人。
但如果沒有北涼搶走天河系,攻下星港,伊迪絲也不會動手啊。
所以囚奇的所作所爲,開始讓牧千野有種看不懂的感覺。
她原本隻是想讓囚奇合作,給他們提供一些小幫助,當前囚奇也太合作了,超乎她的預料。
陳悍也頗感興趣地看着囚奇,這個人的轉變速度确實快得反常。
遠處的飄火也開始偷偷瞄着這邊,剛剛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如果不是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都要以爲囚奇瘋了,還是說真瘋了?
面對衆人的注視,囚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放下空瓶子,顫巍巍地站起身,拿過一瓶嶄新的蒸餾酒,有些生疏地打開,仰頭就是一陣“噸噸噸”。
直到一半進肚,他有些沒法喝下去,才停下來,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原本已經恢複正常的表情,又變得猙獰:“我想讓她痛苦!讓她明白失去重要東西的感覺!讓老女人比我還痛苦!”
看着咬牙切齒的囚奇,陳悍跟牧千野都沒說話,他們知道囚奇還沒有講完。
果然,下一秒囚奇就望着陳悍跟牧千野,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但實話告訴你們吧,當了這麽久傀儡,我的鬥志、野心什麽的,早就被磨滅了。”
“對執政官這個位置,也早就變得沒那麽所謂,畢竟我的工作隻是完成老女人交代的任務而已,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這幾年我更是覺得很累了,想着能盡快從這個位置下來,這樣就可以早點去陪家裏人,過正常的生活。”
“我的妻子對我很好,這麽多年一直很支持并理解我的難處。”
“我的大女兒的音樂水平很高,以後一定能成爲這個領域出類拔萃的人物。”
“二女兒很懂事,每天都會給我發消息問我過得好不好,聽到她的聲音我總是能夠靜下心。”
“小兒子很乖巧,很小的時候就跟我說要立志當一位受人敬仰的執法者,每一個都是我的寶貝。”
“我不是一位好的執政官,我對不起所有天河系的星民,這點我承認,也沒有能力去改變。”
“但我有一個美滿的家庭,甚至連以後要帶他們去哪個星球生活,我都想好了。”
“可這一切現在都被毀了!被那個老女人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