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風不肯再演示其它劍術,相比何廣君那一劍破法的斷處縱生,他這一招琢磨了好幾年、還不成熟的“枯木逢春”剛好能夠匹敵,再出招就露怯了。
雙方使出的破法劍意和生法劍意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何廣君雞賊得很,故意說他用木法取巧,想多讨教一招,其實他是通過劍術生出的木法,難易程度天差地别。
金巧言适時出聲邀請:“張觀主,去我那邊院子小坐片刻?新近釀出一壇無憂靈露酒,請張觀主品評。”
張聞風笑道:“可是那‘眼前多事觀遊少,胸次無憂酒量寬’的無憂靈露酒?”
腳下已經開始往外面走,金巧言是雲秋禾的師父,他當然得前去坐坐,他想問問早就離開了南江州的雲秋禾近況如何,作爲要好的朋友,關心一二是應該的。
他明白金巧言是在替他解圍,擔心他與何廣君動手來真格的切磋。
“張觀主博識廣聞,連這般生僻的典故都知道,我按照古籍方子,嘗試了好幾次,這次的無憂靈露酒味道最爲接近。”
金巧言笑着伸手做請,與謝沫齡和何廣君歉意傳音一句。
張聞風朝沒有得到邀請的兩人拱手告辭,與金巧言出門往北邊走。
請客是一門學問,請一個不請一個會得罪人,金巧言這般當面隻請他一個,品酒隻是由頭,顯然是有私事與他談。
另外兩人會意笑着拱手。
金巧言住着的院子布置得像一座小花園,綠意蔥茏,姹紫嫣紅鬧春忙。
沿着石闆小路走進雅緻廳堂,聽得裏面傳出一個驚喜聲音。
“呀,你怎麽來了?”
雲秋禾手中捏着素雅青花瓷盞,站起身,眸子亮晶晶的似有光在閃爍。
金巧言笑道:“秋禾,還愣着做什麽,還不招待張觀主喝茶,我去偏廂房調制靈酒,”
她自顧自的往外面走了。
她接到院正傳訊,故意沒告訴徒弟張觀主來了州城。
張聞風笑着走進去,問道:“嶽師姐說你在宗門閉關,我還想着不打擾你清修,便沒有給伱傳訊,你什麽時候到的州城?”
雲秋禾放下茶盞,偏頭看着對面坐下的張觀主,笑嘻嘻道:“師父前幾天給我去信,說我一時半會反正破不開瓶頸,讓我過來給她老人家當刀筆吏使喚,我前天到的,聽說你回來了,準備待幾天去看你,也就沒給你傳訊。”
張聞風打量容光煥發的俏麗女子,漸微境圓滿修爲,看得不知害羞爲何物的女子微微紅臉,低下腦袋忙着沖洗茶盞,問道:“卡在瓶頸多長時間了?”
“快一年了。”
雲秋禾手法娴熟沖倒一盞茶水,翻掌伸手示意,問道:“嶽安言也卡在瓶頸,她情況如何?”
“前些天,嶽師姐出門遊曆去了。”
張聞風覺着兩人之間氣氛古怪,沒有以前那種融洽流暢自然,一問一答的搞得像相親,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挑選話題問道:“你的畫畫沒有丢下吧?”
“當然不會,我畫了好多好多……你回來了,正好幫我指點下,我一個人畫得好無聊,感覺也像是卡在瓶頸,後面沒有進步。”
說起畫畫,雲秋禾聲音頓時不再忸怩地裝溫柔娴淑,嗓門拔高兩檔。
“素描畫多了,會膩,可以換水墨山水、花鳥魚蟲試試,觸類旁通,用素描的明暗,或造型關系畫水墨,偶爾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得試試,等下去我那邊,你幫我示範一張。”
“可以的。”
在西邊廂房取酒,遲遲不歸的金巧言,耳朵豎起一字不落聽着,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當師父的得多替自家傻徒兒操心,又待片刻,這才捧着素白瓷壇往廳堂走去。
品嘗了無憂靈露酒,沒坐多長時間,張聞風告辭出來。
在雲秋禾的住處翻看過一堆畫作,提了些意見,鋪開宣紙,張觀主畫了一張筆觸雄厚,線條剛健,濃淡幹濕變化痛快淋漓又桀傲無羁的《奔馬圖》。
雲秋禾就喜歡這類形神兼備、對比強烈奔放的畫作。
她雙眼放光,捧着畫紙愛不釋手,贊不絕口:
“觀主,這畫太棒了!簡直是畫到我心坎裏!我一直想要表達的便是這種力量、自由和奔放不羁的感覺,這才是我輩修士該有的氣魄,我感覺瓶頸都略有松動。”
“哦,瓶頸松動了?”
張聞風看着臉色激動得绯紅的女子,“感覺”這種東西往往是因人而異。
“有那種感覺,有些抓不住。”
雲秋禾平複下心緒,道:“我想去仙靈觀住一些日子,每天畫下畫,下田勞作,與以前的弟子們玩耍,說不定哪天抓住剛才這種讓我震撼的感覺,便打破了瓶頸。”
“你是仙靈觀客卿授課道長,以前的院子,嶽師姐一直幫你留着,你想住多久都成,你師父不是叫你來使喚用的嗎?你跑了,她會同意?”
“我經常不聽她的話,不差這一件。”
雲秋禾笑得相當爽氣,放下畫紙,請張觀主題跋落款用印,她要裝裱了挂在住處,天天觀摩尋找靈感。
當年在希嶺縣時候,她也是因爲觀摩觀主作的一幅山水大畫有感,而突破瓶頸晉級漸微境,那幅畫作右下一小片沒有完成,張觀主題了兩句很有意境的詞句作跋,不肯落款用印,她将大畫随身攜帶在納物内,經常拿出來欣賞。
她先前出門之前,她師父便悄悄傳音,讓她去仙靈觀修行一些時日,還說她的破境之機或許就在仙靈觀,還真讓師父蒙中了。
當然她也知道精明的觀主看出來了,故意點到爲止,沒說破而已。
簡單收拾一番,雲秋禾去往她師父那邊跑一趟,再回來,兩人走出道錄分院,繞去不遠處坊市街。
雲秋禾遞給張觀主一個滿滿當當的布袋,道:“前兩年逛了不少地方,遇到一些适合你的古籍殘本,有靈植書冊,也有劍術、符箓殘藉,便買了下來,不值幾個靈氣石。”
“講究!下次再遇到孤本善本,盡管買下來送我,我這個人對于禮物貴賤從來不嫌棄,多多益善。”
張聞風掂了掂袋子,沉甸甸的,笑呵呵收起來。
“美得你!下次高價轉賣給你。”
雲秋禾還以顔色。
幾年過去,坊市街變化較大。
以前外面一圈空鋪子全部開張,形成了縱橫交錯四條街道,人來人往的顯得熱鬧多了。
張聞風逛着走進經常購買空白符紙的鋪子,從低往高補充了幾打符紙,采購了符墨、符筆之類,又去邊上鋪子購買了幾塊能夠制作玉符的好料子。
沿着主街逛到邊上,往搬到最角落的地攤方向走,他對曾經淘到幾樣珍稀古董靈植種子的地攤情有獨鍾,張聞風突然被一家名叫“得一雜貨”小鋪子門前貼着的轉售告示吸引。
“百萬靈氣石或價值相仿寶物,這也太貴了,離離原上譜。”
張聞風看到如此高價,牙痛一樣直搖頭,對雲秋禾道:“走,咱們進去聊聊。”
雲秋禾笑着給了觀主一個白眼,觀主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很中意,想要大刀闊斧砍價,當然店鋪開出的這個價格,實屬離譜,讓人懷疑店家是故意開一個天價,逗人玩呢。
整個大安朝出得起價的沒幾家宗門。
出得起價不等于看得上這間約三丈寬狹長不大氣的小門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