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個神祇分身,即使威勢不如他當初面對的卞無過,張聞風下意識用出了他對付鬼神的絕招,默念《道經》第一句,神識觸動金光流暈的篆文。
目光一凝,對着揮起斧頭淩空劈來的粗壯家夥一聲輕喝:“去!”
無形洪鍾巨響,震得神祇分身往後踉跄倒退,這一斧頭牽引附近天地靈氣的攻擊自是半途而廢,劈不下來。
張聞風右手揮劍,朝前方十餘丈外的空中一劃。
簡簡單單,行雲流水,傾瀉而去的劍氣,纖細綿綿而耀眼,與神祇分身陡然綻放的灰色光華劇烈碰撞,隻一招便将對方打落地面,砸得樹木折斷,發出砰然巨響。
神祇分身一着不慎陷入被動,身上纏繞無數無形淡金符文,如網如索,速度大受限制,面對兔起鹘落殺來的年輕修士,他張口猛地一噴。
一道滾滾黃塵噴湧而出,化作黏稠濃郁的黃霧,往四周瘋狂碾壓過去。
張聞風腳下一點,朝後面疾退,左手掐訣,有青色光霧在指尖凝聚,他一口氣退出二十餘丈,退到狼藉的林子裏,退到咬着山鬼精魅的山獾附近,伸手打去,喝道:“木!”
淡淡木氣化作古樸符文,沉入地面。
林子裏不管是折斷的樹木,還是完好的小樹灌木,散發着綠光急劇膨脹長大。
眨眼間,前方長成一片綠霧袅袅的大樹,樹冠相連,遮天蔽日。
黃霧侵襲,與巨木散發的蓬勃生機碰撞發出“嘩啦沙沙”聲響,樹木成林,綠意如濤,附近天地靈氣蜂擁而來,補充着樹木的損耗。
張聞風右手握劍左手掐訣,心神沉浸在他施展出來的“巨木幻生術”之中,神識散發如細雨,籠罩附近二十丈大小的林子,他細微體察着林子裏的一切,随時能增補樹木的損失。
法術之神奇,他還是第一次用木法對抗一個高階對手,相比用神通、用劍解決問題,以木克土,是另外一種不同的體驗。
既然難以速勝對手,那麽他便想辦法以拖延爲主。
拖到土堃趕來爲止,保留着一招劍神通,以備不需之用。
山獾死死咬着山鬼精魅的脖頸不松口,對抗着施加在它身上持續減弱的重力壓制,嘴角流下惡心的綠色液體,任由山鬼精魅用尖細爪子撕撓和後肢蹬踢,它自巍然不動。
它一身皮毛堅韌堪比法器,山鬼精魅的垂死掙紮,不過是撓癢癢。
直到山鬼精魅的爪子無力垂落,它仍然沒有松開。
土堃用一劍與野山神換了一鞭,他沒有選擇抵擋閃避,而是硬碰硬,逼迫對手以傷換傷,他身上厚厚的岩石盔甲龜裂,被那一鞭打得翻滾着撞垮一座不高的岩山。
他處心積慮的一劍,也将野山神斬做兩截,重創對手,相比之下,他算是賺到了。
從滾滾灰塵中拔地而起,沖上高空,對着那個拖着斧頭逃跑的神祇分身一腳踩去。
視對方一斧頭劈砍如無物,斧影從他身軀穿過,一抹金光快若閃電洞穿對手胸口,足尖踩中下方僵硬挺立的大塊頭戴着頭盔的頂門,勁力無濤,直接将神祇分身踩得“砰”一聲崩潰在空中。
那柄巨斧重重砸在地上,樹木折斷,碎石飛濺。
揮了揮袖子,驅散彌漫空中的黃霧,土堃從三丈高的威猛形象恢複爲土得掉渣的矮小漢子,落到地面,身周遊動那抹金光,咳嗽幾聲,臉色有些蒼白。
張聞風也收了木法,那一片透支了生機的林子得不到補充,将會慢慢枯萎,走上前去,問道:“傷得怎樣,需要療傷丹藥還是兩百年份的靈藥材?”
土堃示意觀主收起那柄用二階金屬打造的開山大斧,通過上次挖掘密室陣法,他已經推算到觀主手中使用的納物寶物空間不小,裝下兩丈長的斧頭綽綽有餘,搖頭道:“不浪費你手上的靈藥材,我這傷修養三天便無礙,那個神祇雖然逃了回去,修爲大損,至少一年不敢外出。”
在山裏面,山神難殺,誰都有幾手逃命的本事。
除非是圍殺的局面,或者搗毀神祇老巢的神像,行釜底抽薪之計。
張聞風想了想,取出一個玉盒,神色鄭重遞給好奇的土堃。
“什麽寶物?看你這樣子這小盒子裏的東西怕是了不得啊……”
土堃說笑着打開盒子,看着裏面一根三寸長水晶般透明像蟲草的靈藥材,他愣了一下,啪一聲蓋上盒子,翻手間将玉盒收進納物袋,哈哈笑道:“覓蘿草,這玩意太難得了,這一顆就相當于一條命,謝了啊。”
對他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寶物。
有什麽能夠比性命還值錢?
張聞風示意不用謝,再才撿起地上數百斤重的斧頭,收進納物空間。
他知道覓蘿草在人族這邊叫“雲根草”之後,特意在州城道錄分院的藏書樓翻閱過典籍,知道這是一種能夠白骨生肉、斷肢重生,救助修士于垂死的珍稀藥材。
可惜的是煉制成丹藥需要的幾味配藥,幾乎已經絕迹。
要不然将覓蘿草煉制成救命丹藥,比這樣生吃藥材劃算多了。
山獾咬着醜陋的山鬼精魅屍體搖搖晃晃走過來,将戰利品放到觀主腳邊,它已經立足不穩,偏偏倒倒,張開嘴巴使勁吐着口水,吐在地上的口水呈幽綠色,看着很是吓人。
土堃心情極好,一腳把山獾撂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來,笑罵道:“叫你貪嘴,什麽玩意都要嘗一口,别以爲伱有一副好肚腸便天不怕地不怕,山鬼精魅的血液有毒,活該你受這份罪。”
對張觀主道:“你喂它兩顆二階解毒丹藥,沒事,它死不了,即使不喂它解毒藥,睡上一天它能自己醒來。”
聽說死不了,張聞風這才放心,忙掏出瓶子取出兩顆丹藥,喂給眼珠子都直了的山獾,又給這吃貨喂了一碗清水。
等了一陣,看着山獾雙眼一閉,發出陣陣呼噜鼾聲。
張聞風笑着搖頭,這是個不想事的,收起手中瓶子和瓷碗,小心地将山鬼精魅的綠色精血用法術壓榨出來,收集了小半個壇子,黏稠腥臭,再用油布袋将山鬼精魅裝起來收進納物空間。
土堃突然轉身,看向東邊的林子,朗聲道:“偷偷摸摸不算好漢子,既然來了,便請現身一見,否則莫怪我以劍待客。”
“哈哈,白猿族猿嘯恰逢其會,并非有意窺探,不知朋友怎麽稱呼?”
從林子裏走出一名身材高大須發皆白的猿妖,面容醜陋,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袍子,腰間挂劍,人模人樣的,身後跟着一個丈餘高的黝黑猩妖,右手抓着一根粗黑棒子。
張聞風認得那頭三階猿妖,當初在寰野荒地見過,至于對他怒目橫視的吞金妖猩,那更是熟妖。
沒想到在這裏碰見當年的手下敗将猩遠,他有些好奇,猩遠用什麽法子将斷臂給接上了?
他猜測是先前土堃與野山神動手的巨大動靜,将在附近的兩妖給招來。
土堃拱手回禮:“土堃見過猿道友。”
瞥了一眼與觀主怒目對視的吞金妖猩,他看出雙方有仇隙,不到三階的小家夥,他沒瞧在眼裏,淬煉得再皮粗肉厚力大無窮又如何?
能當他一劍斬殺嗎?
猿妖橫跨一步,擋在吞金妖猩身前,他也認出了當初斬斷猩遠左臂的那個人類,但是此時,他對于眼前的三階土靈更加感興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