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退遠點,這地方離合歡樹妖太近,空中彌漫的些許氣息聞久了也會出事,哎,這鬼地方怎麽會有合歡樹妖?”
辛月保持不了冷靜,變得唉聲歎氣,焦躁不安。
張聞風對樹妖稍有了解,樹妖和魍精是不同的樹怪品類。
樹妖依着本能修煉的是本體,覺醒非常不容易,需要千年之久,所以又有“千年樹妖”的說法,可是一旦覺醒,自成地盤後非常強悍厲害,一般的法術、妖術火焰根本不能克制樹妖。
若是不小心陷入它的地盤,即使高出一階的妖物、修士都難免逃脫不及。
千年樹妖的智商不高,大都是憑本能行事。
除非能夠生長修煉至萬年,經曆無數風雨雷擊,化形爲人才會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那太難了,時間久遠,大都會因爲各種原因中途夭折。
魍精則是由高人用手段點化古樹覺醒,修煉的是神魂,數百年樹齡便能化形到處溜達。
即使沒有了本體,魍精照樣能夠存活,隻是今後的修行高度有限,需要花費極多時間另外尋到同類古樹,“鸠占鵲巢”造出一個本體。
樹妖和魍精會的本事也是大不相同,各有優劣。
張聞風轉身往回走,安慰道:“不是說‘七步之内必有解藥’,你先别着急,咱們商量一下此樹妖的特點,針對着想想解決辦法。實在不行,咱們繞道過去,犯不着在一顆樹上吊死。”
他再次提議繞道,看十裏外的崇山峻嶺的走勢,這片禁地面積不小。
伸出左手握住狐女嬌嫩右手,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抓手。
口中念誦《太上說常清靜經》,他看出因爲即将抵達目的地,突然橫生難以解決的難題,狐女一直緊繃患得患失的心态亂了。
很多時候是事不關己,能夠保持雲淡風輕的好心緒。
可是一旦事關切身利益,容易心情失常,失卻平素的聰明能幹勁頭。
經文聲如溪水潺潺,有種奇特的撫慰人心作用,微妙的絲絲念力通過手掌傳遞,一下子便讓狐女恢複平和心境。
驢子落在後面,默默聽着觀主念經,它心頭升起的一絲煩躁,煙消雲散去。
辛月是第二次聽聞張觀主念誦這篇奇特經文,感受與以前又不相同。
第一次見面是在仙靈觀山下六七裏外的官道上,她想強行請客,将當初名不見經傳的張觀主擄去碎月妖林,也是第一次見識道士打架時候,還會口中念經助興。
當初張觀主念誦的經文,使得狐女被激怒的心情很快平複。
所以她當時便認爲張觀主有特殊本事,或許今後能用得上,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才用一顆二階碧寒晶石做賠禮,否則她即使撿到再多的碧寒晶石,也沒有大方到随手送人的道理。
三遍經文念完,兩人一驢走到數裏外溪水邊停下。
張聞風松開握着的左手,走到溪水邊蹲下,清洗手上、臉上塗抹的難聞的黏糊汁液,道:“你不來洗洗嗎?這水清涼,洗去疲乏。”
辛月走去邊上洗手洗臉,嬌顔挂一絲愁容,道:“不能繞遠路,九命老祖留下的信息中有告誡,具體緣由如何,那位老祖沒說,咱們隻能在這一帶想辦法。合歡樹妖散發的氣息,既算毒又不算毒,所以合歡樹妖的附近,沒有生長能克制‘毒氣’的植物。”
張聞風見驢子鬼鬼祟祟往小溪上遊去,沒管那頭不想用狐女洗腳水清洗身上的窮講究驢子,“哦,這樣啊,那隻有兩條路能走了。”
辛月掬水澆在臉上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來,清水順着臉頰滴落下來,打濕了白裙胸襟一大片,她忙問道:“哪兩條路?”
“從天上飛過去,或者從合歡樹妖相互間的空隙穿過去。”
張聞風掃視附近幾座延綿的低矮山頭。
此地禁法,不能依靠法術飛行,他可以用狼皮、麻繩和樹棍做出簡單的滑翔架子,多練習幾次,從延綿山包上飛越過擋路的合歡樹妖上方,以他和狐女身手,有點助力,成功的幾率很大。
但是滑翔架子沒法帶動驢子,驢子那貨實在是太重了。
他不可能丢下驢子在險地單獨行動,即使一晚上都不行,所以從天上飛過去的想法,隻能想想,不可實行,搖頭道:“我原本想到一種法子,能夠像鳥兒一樣短時間飛在空中,沖過幾裏不成問題,但是帶不了驢子,還是想想怎麽從合歡樹妖地盤空隙穿過比較實在。”
辛月已經完全恢複冷靜,聽張觀主這樣說,雖然好奇對方的法子,見對方不願多說,便識趣地不問,皺着臉道:“合歡樹妖地盤相互間的空隙曲折,犬牙交錯,而且深處氣息混雜,咱們聞多了是個大麻煩。”
張聞風沉吟道:“我聽說過合歡樹妖有一個說法,叫‘花粉有毒,合歡招鬼’,現今還不到合歡開花的季節,剛才路邊的幾顆普通合歡樹,也沒有開花,合歡樹妖能夠散發出咱們吃不消的毒氣味嗎?”
這個毒主要是指“淫”毒,能夠不知不覺引發修士男女、或妖物公母的情、/欲,會産生“合歡”的念頭,但是真正在合歡情濃之時,便不可自拔會被樹妖控制,合歡樹妖收集的冤魂鬼物趁機而出,殺人于無形。
從而是“合歡樹下死,做鬼也風流”。
張大觀主沒有雅興一夕風流之後死得稀裏糊塗。
他對狐狸精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人、妖有别,真正成就了好事,不爲天道所容,會降下這樣那樣的懲罰。
要不然人、妖結合生下的生靈,又是什麽品類?
放縱的結果是這世界早就亂套了。
辛月用手指扯了扯打濕後貼在胸脯處的白裙領口,歎息道:“你是道士,講究修心養性,合歡樹妖目前沒到花開時節,散發的‘合歡’氣息不濃,以伱的心境修爲,或許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但是我肯定不成,狐妖以修身爲主,不刻意修心,再則我要用鼻子不停嗅聞空中氣息濃淡,分辨兩顆合歡樹妖之間的地盤空隙,連呼吸都不能屏住,估計走不到一半,我早就‘毒’發。”
用水汪汪漂亮眸子睨一眼年輕俊朗道士,狐媚笑道:“你會爲我‘解毒’嗎?”
張聞風轉身便走,不搭理她的茬。
這妖精先前發現合歡樹妖擋路,吓得那樣緊張,他主動牽手時候手指并攏細微抗拒了一下,才是真正的心意流露,估計他想要給狐女用特殊的陰陽調和法子解毒,狐女又會另一番抵死不從的貞潔嘴臉。
調戲試探他好玩嗎?
“你會不會中毒,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以驢子的定性,肯定會‘中毒’。”
“你這人好讨厭,好生無趣。”
狐女笑嘻嘻撂起裙子下擺,露出白嫩雙腳,下溪水仔細清洗。
烏青草汁液的氣味實在是難聞,她恨不得整個人都沐浴一番。
張聞風在附近尋着幾叢野麻,劈斷攏做一堆,将一塊大石清掃幹淨,他剝麻搓繩,忙着結造麻繩草鞋,編簍子、打草鞋等手藝活都是和老瘸子學的,讓清洗幹淨的狐女幫驢子将背上的物品解下來,皮子晾曬在附近石頭上。
狐女和驢子去附近打獵尋覓吃食,順帶戒備巡視,防着土著野人或者妖物摸近包圍而不知。
轉了兩座小山,沒有打到獵物,兔子都不見一隻。
狐女從溪水流經的山腳水潭裏,用劈砍制作的尖銳樹棍,叉到了十餘條巴掌長的野魚,驢子尋到一些根莖可以給觀主做野菜食用。
待得狐女用狼油烤好野魚,做好香噴噴的鮮魚野菜湯。
張聞風已經打好兩雙麻繩草鞋,趕得有些急,做工比較粗糙,倒還結實耐用。
他自個腳下的布鞋,走了如此遠的山路,石頭磨砺加上經常打濕,裂開了前後口子,拖拖拉拉的實在不能再穿。
“你試試合腳不?”
遞給廚娘一雙漏風透氣的草鞋,張聞風自個換上草鞋。
走了幾步,很舒适貼腳,在野外走山路下溪水穿草鞋再合适不過。
“啊,還給我打了草鞋,我試試。”
狐女驚喜不已,穿上了舍不得再脫下來,眼波流轉笑道:“很合腳,謝謝啊。”
她受到張觀主鎮靜的情緒影響,不再焦躁不安。
驢子在邊上轉悠,翻得白多黑少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嘲諷鄙視。
鄙視自家觀主,又鄙視沒見識的狐女。
一對什麽男女,它看着都飽了。
咬着一個空竹筒轉去三十丈外的樹下,它把胃室裏的存貨寶物,小心地放進竹筒,再填充樹葉覆蓋,這是它的私藏,最多給觀主透個信,不能分一半給狐狸精。
吃完午膳,張聞風在林子裏走來走去,他在尋找有眼緣的樹木。
元炁不能外放,靈眼術不能使用,他隻能用最笨的上手接觸法子,慢慢查看樹木的生機狀況,他相信,應該能夠找到辦法,安然無恙走過合歡樹妖之間的曲折通道。
天無絕人之路嘛。
他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想法,隻是暫時沒說。
他得嘗試過後才知道是否可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