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道長,你這樣子我瞧着怎麽像是踢場子來的?莫不是覺得晉級漸微境,本事強了,眼界高了,可以橫掃咱們南江州大小道觀宗門?”
雲秋禾冷笑一聲,盯上了對面粗豪大漢,不客氣地出言譏諷。
岑三林一身粗布單袍,哈哈笑着抱拳緻歉:“何道長言語中對張觀主推崇備至,說張觀主驚才絕豔,劍道天賦過人,所以初次見面,岑某便沒能忍住出手試探,張觀主見諒,是岑某唐突!”
偌大漢子躬身下拜,能屈能伸,一點都沒覺得難爲情。
張聞風趕緊虛托一把,抱拳回禮:“岑道長言重了,張某愧不敢當,慚愧!”
雲秋禾哼了一聲:“何廣君不安好心,這是把張觀主架火堆上烤。”
她一針見血指出何廣君的險惡用心。
後面那個穿着白色長袍,像遊學書生多過像劍客的年輕男子,眉梢一挑不滿了,呵呵笑着抱拳道:“好久不曾見到雲道長,恭喜雲道長突破,仙道更上層樓!”客氣話講完,語氣一轉,道:“閑某好像記得,雲道長是懸雲觀高手,什麽時候改換門庭加入了仙靈觀?”
意思是說你個外人在這裏說三道四,也不知羞。
雲秋禾笑着摸出一枚玉牌,亮了亮,道:“我來仙靈觀當客卿道士,沒來得及發帖知會閑道長一聲,罪過,罪過!”
她故意把“閑道長”三字加重,她沒那個閑工夫。
客卿道士雖然沒那麽正式,卻也算是半個主人了。
穿道袍的女子身材嬌俏,看着怯怯弱弱,眉眼帶笑走上前來,解圍道:“雲姐姐,咱們好些日子不見了,等下回城好生聚聚,你和他們兩個怄氣幹甚?”
雲秋禾拉着女子,笑道:“這回多住些日子,我帶你到處逛逛,别急着走。他們兩個,愛幹嘛幹嘛去,恕不招待。”
叫杜慧劍的嬌小女子笑不露齒:“我和你走,與他們待一起,膩煩了。”
張聞風算是看明白了,雲秋禾與三人都是熟人。
大宗門弟子之間不乏交流,當然也不乏明争暗鬥,有競争存在。
相互簡單介紹一番,張聞風伸手請三人去山上做客,清正别院不便招待外客。
嶽安言落在後面,與值守的少年簡單交代幾句,讓他回清正别院,下節課改爲自修,讓韋敬傑幾個大一點的少年,監督學徒們的練功、學習。
二師兄昨天帶着驢子出任務,還不知什麽時候回來。
大殿裏燒香拜過道祖,衆人在西殿落座,奉茶寒暄片刻,岑三林徑直提出了與張觀主切磋劍術的話頭,一些規矩也講了,他會壓低修爲到化炁圓滿,但是刀劍無眼,若有損傷隻能自行承擔,并請雲秋禾這個牙尖嘴利的做公證。
張聞風沒有當即答應,好奇問道:“岑道長你這肩膀上的傷?”
岑三林笑道:“不礙事,已經大好。我二月初找到何道長切磋一場,當時傷得更厲害,所幸得了一點劍道上感悟,在南江州城養傷同時,僥幸突破了,前些天,又找到何道長切磋一場,還是技不如人,他指點讓我來找你。”
雲秋禾插話問道:“岑道長,你身上的秘法還剩幾本?”
岑三林沒做隐瞞,笑道:“隻剩一本步法秘笈,何道長選了一門拳技。”
“哦,還有一門劍技,誰得去了?可否方便告知。”
“雲道友見諒,我答應過那位,不能說。”
岑三林在人情世故方面,比何廣君處理得圓滑靈活,看向張觀主,問道:“張觀主意下如何?若是有什麽顧慮,盡管提出,咱們都好商量。”
張聞風笑着點頭。
與同境界的閑雲客、杜慧劍切磋劍術,他其實頗爲意動。
對手難尋,他與何廣君切磋過後,獨自修煉了好幾個月,轉眼現在都三月三,他的靈植玉黍種下去,苗都長出來有手指一掐長了。
自己的劍術修爲高低,隻有與同階切磋,甚至與岑三林這種才晉級不到一個月的新晉漸微境劍修切磋,才能有所長進,發現自身的不足。
閉門造車久了,對眼界和心境都不是好事。
他已經用自身錘煉的木氣生機,壓制了赤絲巫咒兩個多月。
前些天,紀時兮又飛來一趟,替他檢查一番,沒說幾句話便返回去了。
他知道紀醫師是職責在身,必須要随時知道他的修爲進度,向上面彙報,他也想試試動用元炁之後,是否還能壓制住巫咒,當做一個嘗試。
即使巫咒發作,大不了讓雲秋禾配合演戲,請紀時兮跑一趟,也不是什麽難事。
“岑道長,我叫幾個學徒前來觀戰,長些見識,開拓眼界,不妨礙吧?”
難得有高手前來挑戰,張聞風提出了一個小條件。
岑三林自無不可,說笑着與答應挑戰頗爲爽快的張觀主往外面走。
嶽安言出門後,從邊上朝山下去叫人,觀主願意與人切磋,她從不會幹涉勸阻,觀主是個有主見的。
雲秋禾用劍尖在曬麥場,劃出一片寬約八丈長十二丈的區域,又宣講了幾條約定俗成的切磋規矩,待嶽安言叫來清正别院排名前十的學徒,便宣布開始。
先上場的是“三劍客”中的閑雲客。
書生打扮的男子拔出一柄清秀狹長的白色長劍,抱劍行禮:“劍名飄絮,請賜教!”
“請!”
張聞風有些納悶,還用特意報出劍名嗎?
他還禮之後,腳下一點,右手碧竹劍翻腕前刺,四平八穩的平刺,眨眼間便遞到了兩丈外的書生胸前,他與人切磋劍術的經驗,是與何廣君學的。
那家夥那麽高的修爲,面對當初修爲低弱的他都步步搶先,沒有一劍客氣。
“是‘仙人指路’!小心!”
杜慧劍吃了一驚,在場外出聲提醒一句。
他們三個都在這一招之下吃過虧,還不止一次。
何廣君每次都用這一招對付他們,很少用出第三招,沒想到在一個鄉下沒有名氣的小道觀,又見到了令他們差點魔怔的仙人指路。
無論出劍速度、角度和那該死的搶先攻擊,都如出一轍。
天下人會使仙人指路這招大路貨劍法的不知凡幾,但是能用得如此返璞歸真的家夥,屈指可數。
難怪何廣君叫他們來挑戰張觀主,一丘之貉啊。
閑雲客再也顧不得書生意氣,一劍斜劈格擋,腳下往側後飄退。
他們演練研究過仙人指路的破解,有好幾種法子,最簡單的便是打破,破掉對方的勢,不正面交手,從側面迂回反擊。
打不破何廣君那個高手的劍勢,對付同階的張觀主,閑雲客還是有幾分把握。
他暗怪自個大驚小怪,被這一招吓出了陰影,其實與對方搶攻也無不可。
張聞風不管書生如何變招後撤,他對一式平刺練出了感情,心緒至靜,自然而然生出諸般變化,手腕微微轉動,順着書生劈劍格擋方向一個微妙轉向旋轉。
兩劍差之毫厘沒有碰撞,氣機激蕩糾纏。
手腕拐向變作手背朝下,斜向平刺,貼劍追擊。
任由書生大幅度變招磕碰絞殺,他信手微微變動手腕,兩劍之間總是差着一點碰觸不到,一白一青兩道劍光,在春光明媚裏如膠似漆,光芒交相輝映。
一點鋒芒如影随形,不離書生的胸腹要害。
書生不得不往左右急退閃避,片刻間大汗淋漓,不敢停留半步。
他也達到了劍修的與手合境界,怎麽相差就這般大?
一退,再退,
往左退,又被逼去右邊。
任他如何施展手段劍術,始終擺脫不了那一式令他頭大的仙人指路。
在台坪上居高臨下觀戰的水清如,興奮地使勁抓着另外一個臉龐秀氣的小姑娘的手臂,她雙眼放光,看着觀主用一式簡單又精妙絕倫的平刺,将對手逼得像個大馬猴,上蹿下跳,無力回天,忍不住脫口叫道: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