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退!”
“拼了!”
下方分别傳來兩種不同意見的尖叫聲。
那綠裙女子察覺到空中一劍的危險,也觑見街道那頭奔來的身影。
緊要關頭,她往身後大樹一靠,身影花了約半息融進樹幹消失不見,這是它們敢在大白天到城裏鬧事的最大依仗,隻是比之晚上,有片刻的遲滞。
那個面黑老翁身量不高,收起木拐緊随女子其後,往數丈外的另外一顆街邊大樹溜去,唯獨留下他們請來的幫手,那個文弱書生硬頂在前面。
柳樹婆娘走了,面黑老翁才不會傻乎乎與道人拼死拼活。
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可是識得這道人的厲害。
更有一招雷法,道人還沒用出呢。
砸到身上,還叫他如何遁樹?
“你們……混蛋!”
文弱書生氣得破口大罵,他再想跑已經遲了,劍光耀眼,全部對着他壓來。
在心底大罵兩個膽小鬼,若是齊心合力,他至于這麽被動嗎?
唯有硬着頭皮,揮動兩尺長的黑紅色木刺,晃出一片重影,往斜上方迎去,書生打定主意接下半招,順勢借力,趕緊往下一顆大樹處逃。
與兩個混蛋的賬,待回頭再去算。
木刺将将觸碰到虛幻劍影,文弱書生臉上失色,猛地把木刺往上方投擲。
他腳下往後急退,試圖能用武器阻止對方片刻,太厲害了。
絢爛中蘊含的狂暴殺意,令他心中悸動不安。
他接下半招根本就不用走了,都特麽招惹的什麽人啊?
這麽厲害的角色,失心瘋才敢當街報複,他現在嚴重懷疑兩個同伴是故意設計,要将他坑死,以便分得他那一份的好處。
混蛋啊……書生無比憤怒。
“叮當”一聲,木刺被撥打開去,盛放的劍花化作一道快得不見殘影的璀璨光芒,将後退出丈餘的書生,自右胸上方透過後背釘在麻石街道上。
面黑老翁在貼到樹木上的身影消失前,對上一對冰冷的眼眸。
打了個冷噤激靈,這一招劍術,比晚上交手時候的雷術,要命多了。
幸虧晚上一直沒有與這個道士正面交手。
張聞風松開劍柄,從空中輕飄飄落地,眼看着面黑老翁消失在樹上,他無能爲力,在白天裏,古樹魍精沒有借用鬼術,他的冥氣無用武之地。
地上的書生無力掙紮着腦袋一偏,暈死了過去。
劍身上的血色符紋冒着騰騰熱氣,灼燒着書生的身體,空中彌漫焦臭腥味。
“張兄弟,留他一命!”
伍乾平高喊着風一樣到了近前。
通過幾次案子,他可是知道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張兄弟,對付賊子心狠手辣,出手即分生死,上次九鶴宮的解智權是命大,否則還是一樁大麻煩。
張聞風臨時收力,還留了兩成元炁沒有全部揮霍完,他“嗤擦”一聲拔劍。
“院主,這位不是一般的賊子,是一頭古樹魍精,小心别讓它跑掉,特别是不能讓它接觸樹木。”
誅殺邪物他在行,救治非人存在的本事,還是算了。
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學習利用元炁和法術救助修士的手段,沒甚麽時間。
伍乾平眼見着拔去劍器昏迷過去的書生,化作一根流淌暗綠汁液的桃木,他也有些棘手,忙從懷裏摸出一張玉色符箓,口中微動默念咒語,元炁灌注着激發能救命的生機治愈符。
待符箓微微散發白光,将符箓貼在受創嚴重、奄奄一息的魍精桃木傷口處。
能不能救活,他也沒什麽把握。
張兄弟這一劍實在厲害,而且沒有保留,奔着要這頭桃木魍精的性命去的。
雲秋禾和傅孤靜先後趕到,相互與收劍的張聞風笑着點頭打個招呼,便都盯着街道上躺着的桃樹幹上。
他們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讓另外兩頭魍精借助樹木逃遁。
有捕快和道錄分院的道士也跑了過來,他們沒有靠近,吆喝着維持秩序,安撫受到驚吓、受傷的行人。
見得有官府出面,紛亂場面很快便結束。
跑遠的人群又不怕死地往這邊圍攏,被捕快們舉起帶鞘腰刀吓唬,不許靠近。
伍乾平見符箓有效,止住了桃木的傷口流淌膠質液體,撿起大腿粗的粗粝桃木枝幹,探查片刻,見救治及時,保住了桃木魍精的性命,笑道:“張兄弟又立一功,這兩天,我們正四處追尋這三頭孽障的下落。走,回去再叙話。”
傅孤靜面色也放松下來,生擒了一頭桃木魍精,這可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而且失銀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張兄弟每次都是趕着給咱們破案子,哈哈,以後得經常來城裏。”
“湊巧,純屬是湊巧。”
張聞風抱拳謙遜,撿起斜紮進麻石街道的那根黑紅色木刺,這是他的戰利品,還是木行法器,他便當仁不讓了。
路上不便多聊,張聞風聽出一點意思。
好像這三個魍精在城内犯下了大案子,他正也要請援助,那下更好了,兩樁事情并做一塊處理。
于公于私,他都得拿下逃掉的兩個魍精,除惡務盡。
返回道錄分院,沒有急着烹茶閑聊,伍乾平将桃木擺到他廳堂的隔壁房間,地面插着數面黃色小旗幟,将桃木圍起來,冷色喝問:
“别給我裝死,花掉我一張珍貴的生機治愈符,救回你這條小命,不交代一些我們感興趣的東西,信不信我将你置身煉藥烘爐,用溫火蒸煮你四十九天,熬出你的桃漿?反正你對我們,也隻有這麽一丁點煉藥做材料的用處。”
幾雙眼睛盯着,桃木沉寂片刻,微微動彈了一下,不甚明顯。
“我……我還能栽培靈植!”
聽得桃木魍精的微弱抗議争辯,張聞風差點笑了。
隻這句話便透露出這貨非常怕死,而且還不聰明的亞子,難怪會被另外兩個魍精給賣了,傻乎乎獨自斷後。
真是愧對它先前扮做書生的高雅形象。
傅孤靜嘿嘿陰森一笑:“栽培靈植的魍精,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不多,别想和老子講什麽條件,快說,你那些同伴,它們藏哪兒?銀子藏哪兒?耽誤時辰,讓它們溜了你可吃罪不起。”
心下其實已經樂開了花。
賺大了,賺大了。
野外魍精很不好收服,即使抓到活口,魍精往往不會配合,一根筋的家夥想辦法用些詭秘手段自殘自盡,堕入輪回逃脫。
這般主動想要用栽培靈植技能換命的家夥,得珍惜着愛護使用。
張聞風冷不丁充一刀:“你那兩個同伴,是不是和你有仇啊,好像故意要坑死你,唆使你栽在我手上。他們昨晚和我做過一場,吃了不小的虧,差點連吃飯的家夥都丢了,他們沒提醒你一聲?”
桃木魍精受到刺激,又氣又恨不打一處來,情緒激烈,用尖細聲音叫道:“它們一個是東門山的古柳樹成精,一個本體是半泥湖邊的八百年古楊樹,銀子藏就在古楊樹根下……”
說得急了,劇烈咳嗽起來,傷處又滲透出清亮液體。
伍乾平做好人笑着安撫:“很好,算你主動将功贖罪,我可以保你不死。”他現在是生怕這顆桃樹魍精死掉了。
三個精明的家夥,聯手起來,三言兩語的,便拿到重要信息。
雲秋禾皺了皺鼻子,離這三人遠點。
她今後得學聰明點才行,否則被他們賣了還幫他們數錢,下場好慘的樣子。
伍乾平偏頭道:“老傅,你現在帶人去一趟東門山,将那顆古柳連根拔起,最好是要活的。”
死的用處不大,隻能做藥物和煉器材料,又對雲秋禾道:“麻煩雲師妹帶人去半泥湖,速度要快。”
看向配合默契補刀及時的張聞風,院主眼中滿是欣賞和贊賞。
“我知道半泥湖在哪兒,我和雲道友一起走一趟。”
張聞風主動請纓,原本他來這裏,就是要借助道錄分院的力量,找出魍精的老巢。
知道了兩個魍精的老窩,他責無旁貸要走一趟,
這叫走得了魍精走不了根!
痛打落水狗,分一杯羹什麽的他很喜歡了。
“好,話不多說,拜托!”
“應該的,院主客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