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孤靜見狀大喜,省卻他使用一張珍貴的符箓,暗贊張道友機靈,能想出如此因地制宜的妙着,幫他擋住老賊片刻。
他施展輕身法術縱躍趕上,一劍往老者後背刺去,手中換了其它符箓。
元炁灌入劍身,照得昏暗林子裏放出光亮。
枯瘦老者失去冷靜,視線模糊不清,腳下障礙又極多,心中惶恐不安。
他返身“叮當”接得幾招,便連連遭受劍傷,兩張火焰符炸得他手忙腳亂,不幾招便被刺翻在地,手中黑劍也抛去一邊。
傅孤靜可沒舍得擊殺一條大魚,一腳揣暈老者,再用元炁截脈補幾下。
老者一身的邪術本領,沒怎麽施展出來,便被生擒活捉。
張聞風早翻去數丈外躲過老者洩憤亂殺,毫發無傷,除了衣服沾染泥沙,見傅孤靜制住老者,他嘴角不覺彎出一絲弧形。
誰說正經道士就不能打悶棍下絆子使陰招?
我本善良,奈何你爲賊匪!
在他眼裏,所有能夠打倒對手的招式,皆是好招妙手。
他見山上有兩個渾身血迹的年輕道士逃來,腰間無黑鐵牌子,瞧那身法,便能看出不是修士,他現學現賣也學到了一些觀察經驗,而靈眼術隔得太遠望不了氣。
對傅孤靜招呼一聲:“我來。”
腳下輕快,持劍橫向往西攔截,痛打落水狗不能放跑一個壞人,免得贻害世人。
傅孤靜自腰帶間抽出一條手指粗的黑色短索,幾下解成三股變做長繩,利落地把昏迷中的枯瘦老者綁成粽子,順便卸掉老者的下巴、四肢關節,使其即使醒來也服不了毒、更害不到人。
時間緊迫,哪能顧及細細搜身,一切講究速戰速決。
他提着老賊後背繩索,如同提一捆稻草,往張聞風追殺逃賊方向跟去。
他有些不放心,萬一張道友遇到從山上沖殺下來的厲害家夥,可能對付不了。
待他沖出亂石林子時,那邊戰鬥已經結束,樹下一死一傷躺倒兩個。
傅孤靜朝收劍的張聞風比了個大拇指,這兄弟行事果敢,處置得當,學得很快,遇到這種兩個後天境逃賊情況下,第一下肯定是盡全力下死手,不要想着留活口什麽的。
否則遲早要因爲托大吃虧,他手中的枯瘦老賊就是現成例子,吃了大意的血虧。
獅子搏兔,尚且講究一擊必殺。
殺雞儆猴之後,第二個就可以考慮留活口,也有精力對付。
張聞風也比了個大拇指回應,是老哥你教得好。
山坡四處的追殺已近尾聲。
道錄分院的人手三三兩兩彙合,手中或提着屍體,或抓着綁縛的活口。
他們是官,對方是賊,心理和氣勢不盡相同,又占據實力優勢,自是一擊而下,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個個臉上露出喜色。
這不是評書中的江湖比武,即使雙方身手差不多,也是幾個回合見生死。
氣勢低弱一方的賊人自是兵敗如山倒,沒人會做拼死搏命掩護同伴逃脫的傻事,也就導緻了他們明明有一搏之力,卻觸之即潰的慘敗局面。
穿着男式黑色勁裝的雲秋禾,看到鬥笠早就在翻滾時掉了的張聞風,站在半山處與她揚手打招呼,便扔下她手中一個打暈的家夥,讓後面的人撿起。
她縱躍着飛奔下來,身上衣服濺有一些血迹,笑道:“你也來了,沒傷着吧?”
她看到張聞風渾身狼藉,滿是泥土青苔痕迹,衣袍刮破了幾處。
“還好,沒傷着。”
張聞風拍打身上沾染的泥沙,他唯一出客的新道袍啊,就這樣報廢了,笑得有些牙痛。
傅孤靜走過來接話道:“幸虧張道友出手及時,一力擋住這老賊,差點沒叫老賊跑掉。”
雲秋禾漂亮的眼眸一下睜大,她自是認得老者,枯瘦老者從她手下逃脫,實力很是了得,當時伍院主傳音讓她莫追,估算着傅孤靜将在半山攔截,大局爲重,全力拿下另外兩個賊修士。
這是伍院主與傅師兄之間的默契。
隻沒料到,張道友這麽厲害,才那麽點修爲,敢憑一己之力攔住拼命逃跑的枯瘦老者,還自身沒有受傷。
“别聽傅道友吹噓替我臉上貼金,他哄你的,沒看到我弄得這般狼狽?”
張聞風整理臉上表情,微笑着矢口否認,把事情經過簡單一說。
也沒甚好隐瞞的,打了勝仗大家高興,開開玩笑無傷大雅。
他在考慮戰後論功行賞,他應該也能分到一杯羹,他這身道袍不能穿着出客了,手頭緊巴,修道之人也要吃飯。
散人俸祿得下個月初領取,遠水解不了近渴。
他不能動準備用來買牛犢的那筆錢。
雲秋禾賞了傅師兄一個白眼,她對張道友的感觀不錯,年紀與她相仿,做事穩重舉止有度,相貌也是上佳,昨晚上她迫不及待嘗試了那種一看就會、一學就廢的畫技,才知道張觀主的深藏不露。
她笑道:“還真是幸虧有你幫忙,要不走脫一個化炁境後期賊子,案子可辦得不圓滿。走吧,咱們上山去,伍院主他們在山上等着就地審訊賊人。奇怪,這小地方,怎麽會聚集這麽多的邪魔歪道?”
她也不見外,搶着抓起地上一死一暈兩個家夥提到手上。
昨天親手觸摸那麽惡心的白僵屍,今日再厮殺見血,她沒感覺有什麽不适了。
修道之士心志堅定,任何環境都得學會适應。
張聞風空着雙手,與傅孤靜走到一起,三人談笑着上到山頂。
山頂中間有一座規模與仙靈觀相仿的半舊道觀,牌匾上寫着“聖芝觀”三字,沒有落款,道觀古樹環繞,後院的房屋是青磚黑瓦房,一排一排的建得不少。
聖芝觀前方青石場坪上,丢着兩堆男女,左邊那堆是死的,橫躺地上殘缺不全,鮮血四流,右邊是受傷打暈或投降萎靡在地的賊人。
伍乾平正在分派人手給自己這邊的傷者救治,另外安排幾人給賊人傷者止血,還有幾具屍體整齊擺放,身上蒙了白布,顯而易見是道錄分院戰死的同伴。
見到張聞風與傅孤靜他們走到一起,伍乾平倒不覺得奇怪。
這夥賊子惹到了張觀主,而張觀主也宰了賊子的人,雙方梁子已經結大,不可能化解,張觀主爲了自保前來出力是正理。
他沒料到賊子如此勢大,在送給傅孤靜的簡函中,沒有特别邀請張觀主。
通過審問富員外和其家眷,發現是富員外新娶的那個戲班子出身小妾有問題。
拷打逼問,得知賊巢所在,那個小妾是賊子安排準備謀取富員外家财的一枚棋子,招供說雞鳴山上平素有十多人,沒說賊巢還有三名賊修士。
幸虧他爲了不讓賊人走脫一個,特意找縣衙和護城衛借了十五個好手,加上道錄分院幾乎傾巢而出的十五個手下,神不知鬼不覺自後山摸到山頂。
一場組陣突襲,打敗了賊巢裏沒有防備的四十多人,大獲全勝。
這其中有些運氣,當然賊巢中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半數,其餘的多是婦孺雜役。
伍乾平抱拳笑得爽朗:“張道友辛苦,這次案子能夠辦得順遂,你那一張畫值千金,哈哈,替咱們道錄分院立了一大功,待戰況整理出來,我向上面給你請賞。”
話要說在明處,不能藏藏掖掖不大氣,特别事關獎賞。
今後需要仰仗對方出力的時候,必定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