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執,是元劍宗經書閣唯一的守閣長老。十三年前,離開宗門兩百多年的李執,忽然從外面回來了。至于他爲什麽外出兩百多年,這在弟子中一直是個謎。他回來的時候,他的靈寵大白身上就背着還是嬰兒的李天賜。
李天賜天生骨絡精奇,本是修真問道的上好人選。可是,李執的一番話卻讓當時在場的幾位真人都失望不已。原來,李天賜是大白在荒野中叼回來的。可能是因爲受驚吓過度,人魂精魄不齊,直接導緻李天賜永遠都無法踏足靈力修真的大門。
因爲,人有三魂七魄,魂不齊則愚,魄不齊則殘。不幸中的萬幸,李天賜隻是人魂精氣缺失,不然他就會是個癡呆兒。可是,這也導緻他無法感應天道,無法與身外靈氣共鳴。那他隻能止步破海期,做個凡人。
李執覺得這孩子與自己有緣,就用經書閣的内門弟子名額把他留在宗門内。而幾位真人居然都沒有反對就同意了。就這樣,李天賜就成了經書閣長老李執的孫子,生活在元劍宗裏。
可李執是個修真之人,一生未曾婚娶,也不會帶小孩。把李天賜帶回宗門之後,他直接把李天賜留給了主峰雜役房的下人帶着。然後,他再次離開了宗門,一去就是好幾年不見蹤影。
李天賜是被雜役房的下人帶大的,從他記事起就沒見過這個大家口中的爺爺。李天賜心底單純,人又活潑可愛,雜役房的叔叔阿姨們都十分喜歡他。他從小就很乖,三歲起就開始幫大家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從來不會耍小孩子脾氣。他在雜役房過得很開心,是那裏的活寶貝。
可這一切,從李天賜五歲那年就開始改變了。那年,宗門三十年一次的弟子招收開始了。從各個地方招回來的候選弟子高達三千多人。随着這些候選弟子對宗門的熟悉,他們慢慢就知道了李天賜的情況。
李天賜無法修行,其實也礙不到他們。可是,李天賜卻偏偏占着一個内門弟子的名額!往年,内門弟子名額隻有四十個。水月峰隻招收女弟子,那男弟子就隻有三十個名額了。除去女弟子,還有兩千多候選男弟子爲這三十個名額争得頭破血流。
李執的回歸,讓封閉兩百多年的經書閣重開。按慣例,經書閣是有個内門弟子名額的。這對所有候選男弟子都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可是,這個名額早已被一個無法修行的凡人占據了。他們都認爲,是李天賜搶走了本該屬于他們的位置。他們妒忌,進而報複。
一開始,所有人都忌憚李天賜有個長老孫子的身份。隻是偶爾嘲笑,指指點點而已。可是,當他們知道李執幾年來都沒看過李天賜一眼之後。他們就開始變本加厲,時不時捉弄李天賜,欺負李天賜一番。
從此,李天賜每天都會被人罵是廢物,罵他占着茅坑不拉屎。雖然,李天賜心思單純一開始聽不懂。可久而久之也明白了,這些都是罵人的話。他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麽要這麽讨厭自己,甚至要來欺負自己。
雜役房的叔叔阿姨說這些是壞人,可他們地位低下,也幫不了他。他知道,其實那些叔叔阿姨很心疼自己的。每次自己被欺負後,那些叔叔阿姨都會咒罵那些欺負他的人,甚至歎息沒能幫到李天賜。李天賜不想這些叔叔阿姨擔心,後來就再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被人欺負了。
就這樣,李天賜在别人的嘲笑和抓弄中過了兩年。七歲那年的秋天,正是六年前的一個秋日。李天賜按照往常那樣,到雜役房後山去撿柴。
在他收拾完枯柴,正準備回雜役房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聲音,把他吓了一跳。他吓得直接轉身後退一步,坐倒在地上。“喂,你就是李天賜嗎?”
李天賜擡頭,看到自己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着四個比自己大的男孩子。看到自己被吓到後,他們還偷偷地笑了笑,不過很快就嚴肅了起來。
爲的男孩子咳了咳嗓子,說道:“我叫楊希,我聽說有人經常來欺負人。所以,我們特意過來教你武功,讓你以後再也不用被人欺負了。”
李天賜聽到有人要教自己對付壞人的方法,當然很高興:“真的嗎?可是,叔叔阿姨們都說我學不了的,我不能修行。”說到後來,李天賜又再次變得失落了。
而他沒看到,此時叫楊希的男孩眼裏閃過了一絲猶豫的神色,之後就變得有點不耐煩了:“好了,我們說可以就可以。我們沒多少時間,隻教你一招就走了!”
“哦。”李天賜期待地應到。
楊希擺了個标準的馬步讓李天賜照着做,還一邊給李天賜糾正:“雙腳與肩齊平,雙手前伸,下蹲,腰要直,站得要穩。”他每說一句,都要拍打在李天賜相應的位置上。
李天賜感覺這個人用的力氣好大,拍打得自己好疼。可他覺得,能學到對付那些壞人的本事,疼點都沒關系。
楊希在給李天賜糾正完之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對,就是這樣。以後每天站一個時辰,你就會變得厲害了。現在,我檢查一下,看你站得穩不穩。”說完,他一掌推在了李天賜的胸口上。
李天賜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而且剛練習。怎麽可能在楊希全力一掌下站穩?他直接倒退了幾步,被身後的柴堆一絆,整個人摔了個四腳朝天。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耳邊就傳來了嘲笑聲:“哈哈!他還真以爲我們要教他呢!一個廢物而已!”
李天賜此時才明白,原來這幾個人也是來抓弄自己的。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捏住正隐隐作痛的右手腕,強忍住要留下的眼淚,朝着幾人大喊:“我不是廢物!你們都是壞人,天賜不喜歡你們!”
而此時,推了李天賜一掌的楊希并沒有笑。他看着李天賜受傷的眼神,又看看自己的手,心裏湧起深深的負罪感。他轉身狂奔而去,招呼也沒打。
剩下的三人愣了愣,也趕緊跑掉了。他們生怕自己被現,成了替罪羊。
整個林子就剩下李天賜一個人在可憐地低噎着。他坐在地上,一邊輕輕地弄掉沾到傷口的泥土和落葉碎,嘴裏一邊重複地說着那句“我不是廢物”。可憐的聲音飄散在林子裏,顯得他如此的孤獨無助。他弄完手上的傷口,輕輕地撩起褲腿,現右邊白嫩的小腿上已經多了幾條血痕。他輕輕地往傷口上吹了吹,才感覺沒那麽疼。他看着地上亂成一團的柴枝,還有手上腳上的傷口,委屈地把小嘴嘟得老高。
突然,他感覺眼前一暗,不由地擡頭看去。一個身穿灰衣的中年男子正靜靜地站在他的眼前。他認出來了,這是宗門的長老。雜役房的叔叔阿姨告訴過他,穿這種灰衣的就是宗門長老,對長老态度要恭敬,不然會受罰的。在李天賜心裏,叔叔阿姨的話就該聽。他沒有猶豫,撐起本來坐在地上的身子,跪下磕了個頭,恭恭敬敬地叫道:“李天賜拜見長老。”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沒有回應他,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眼裏似乎蘊含着一股壓抑的憤怒。
長老半天沒說話,李天賜不由好奇地擡頭看了看眼前的長老。他那單純清澈的眼神仿佛能直透人的心靈。此時雙眼通紅、可憐兮兮的他,顯得分外讓人心疼。
中年男子看着他的眼神,眼裏閃過一絲愧疚、心痛的神色,不過立刻就被堅毅所替代。接着,他冷冷地開口問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廢物?”
李天賜沒想到長老會這麽問他,他就這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長老。半晌後,回過神的李天賜咬着嘴唇,認真而堅定地對長老說:“我不是廢物!”說完,他還用堅定清澈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長老。與長老對視的緊張,讓他的小手捏成了拳頭。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這個單純較真的孩子,眼裏閃過一陣欣慰,接着問:“那爲什麽别人說你是廢物?”他可能連自己都沒覺,自己的聲音已經柔和了很多。
李天賜本來堅定的表情立刻就被委屈所代替。他扁扁嘴,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他忍住沒哭,回答到:“不知道。他們都說我不能修行,是個廢物。”
中年男子冷冷地打斷李天賜:“錯!他們說你是廢物,是因爲你太弱小。你打不過他們!你不能讓他們害怕!”
李天賜第一次聽人這麽告訴他,不知道爲何,他心裏覺得這是對的。男子的聲音堅定而霸氣,一句句有力地打在李天賜的心底。他呆呆地看着這位長老,一時間忘了該做點什麽。
中年男子俯下身,他銳利的眼神盯着李天賜,聲音裏帶着一絲絲的誘惑:“你想不想變得強大?想不想讓他們再也不敢叫你廢物?想不想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你?”
李天賜的小眼神立刻變得閃亮,拼命地點頭:“我想!”
中年男子很滿意李天賜的反應,他直起腰,看着李天賜。半晌後,他開口說道:“可是,你無法修行法力。”說到這,他重新附身盯着李天賜的眼睛。
李天賜聽到這裏,眼中再次被失落所代替。
男子看到李天賜眼裏的失落後,才繼續說:“有一條比别人更艱苦的路,要比别人多付出百倍的努力,要忍受比别人多千萬倍的痛苦!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