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車禍獨自在醫院修養,老公外出那麽久不知道音訊。老母親在陪伴她度過了最初的一陣子後,也不得不離開,回到老家鄉下去了。
随後就是她整日在病房裏望着天花闆度日,聽着護士們在過道裏竊竊私語。
那時候,弟弟小錢有時候會來看看他。但是誰都知道,他壓根不是那種健談的人,更不需說什麽安慰人了。
除了在病房裏和自己的身體狀況做鬥争,她還得操心那次住院治療的所有費用。
所有的壓力和擔子,那時候全部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于是,在權衡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後,她毅然決然地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回家去休養。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浩然還是沒有消息,他失蹤了整整半年多。
直到有一天,在廚房裏收拾的劉珊瞬間感覺到自己下體的陣痛。
身邊沒有一個人,遠在鄉下的老母親前兩天還剛剛打電話來說,下周三就趕過來照顧她。掐着日子算的話,預産期就在這個月的月底了。
隻不過,實際狀況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提前了。
劉珊趁着自己意識還在清醒狀态的時候,強撐着身子來到客廳的電話旁,然後撥打了醫院急救電話。
有驚無險,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分娩。作爲一個女人,凡事都有第一次。隻不過當時,換做任何人都應該會吓壞了。
挂掉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羊水好像已經開始往外滲。
可是手足無措如她,除了堅強的咬着牙,身子附在沙發的靠背上等着救護車趕來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該怎麽辦。
附身在那裏的姿勢會讓她感覺稍微好受一點兒,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想起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被人抱過了。
當然了,除了那個她從一開始就有點兒瞧不上的小虎。和他發生那樣的事,嚴格說,在劉珊的理解中,并不能算作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她要的是浩然,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身在何處。
好像沒有剛才那麽疼了,可是她的額頭還是痛得沁出了一顆顆豆子大小的汗珠。
又掏出手機撥打了一遍浩然的電話,那是她在清醒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痛感在稍息片刻後,再次到來的時候是那樣洶湧無情。她尖叫着暈了過去,身下的沙發墊子,也已經濕的一片狼藉。
還是和以前一樣,那個電話沒有回複。電話裏機器女生一字一眼地告訴劉珊,她撥打的電弧無法接通。
淚水在她眼角流下,恍恍惚惚中,她聽見樓道外倉促的腳步聲,然後是一陣交談。
接着好像還有撞門的聲音,她被擡上救護車。
醒來的時候,該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都出現了。有小錢和朱洋,媽媽也從鄉下趕來了,還有不經常進城來的父親。不過,他好像比自己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更加地老了。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看着眼前圍在自己身邊的家人,她就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而在老母親捧過還在熟睡的女兒時,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這絕對不是夢,是重生。
看着粉嘟嘟的女兒,她就像看着另一個自己。
這就是自己的孩子呀!造物是多麽神奇,她是另一個她,自己生命的延續。可是如果能夠的話,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以後也會象自己這樣命苦。
不知不覺間,一行激動的熱淚滑出她的眼眶。
還是向上次一樣,老母親在盡可能地多陪伴了她兩個星期後,又不得不回去老家鄉下了。
他們在老家的城裏經營着一家旅店,平時很難抽的開身。老父親已經在半個月前,在叮囑了女兒一番以及又罵了那個不知道死哪兒了的王八糕子一頓後,氣呼呼地離開了h市。
現在,再回想起當初的種種心酸,劉珊還是會心痛如潮湧。
可是,他後來終于回來了不是嗎?
隻有那些經曆過一次次變故的人,才會明白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是件多麽有意義的事。這些道理,劉珊也是後來才明白。
然而,事情好像并沒有像她想的那樣順利。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多麽希望自己還可以回到一年前。那時候,生活遠沒有現在這樣糟糕。
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麽,會讓她,讓她的家一下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不知道,甚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都沒法兒說得清楚。
陰謀,這就像是一場陰謀。
一隻藏在黑暗中的大手,它支配着自己的生活,還有身邊的一切。
現在,她孤零零的坐在客廳。電視開着,遙控器不知道什麽時候滑落在了地闆上。
她沒有興趣,也沒有心情。
女兒今天很乖,這是唯一一件讓她值得欣慰的事情。
弟弟劉小錢的那件事,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已經非常明顯了。其實就是他自己想不開,或者賭氣,然後就離家出走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很傷心。因爲弟弟居然不能也不願意去試着理解她這個做姐姐的用心良苦。
于是,失了個戀,他就那樣走了。一聲不吭,招呼也不打一下。
然後電話也不知道給她回一個,這家夥直接24小時關機。
其實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敢讓這件事情被家裏爸媽知道。
一來是他知道弟弟的脾氣秉性,從小都是他想怎麽樣就得怎麽樣,所以到現在,他一個電話也不接,這完全不出乎劉珊的意料。
但是她也确實擔心,原因前面已經講過。她太清楚自己這個弟弟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在家的時候都經常是一言不發,而出去外邊,就更加腼腆了。
這讓劉珊最是放心不下。
以及自己在此之前,爲他連出院後的事情都安排規劃好了。甚至爲此不惜和自己的老公張浩然冷戰了好幾天。
可是,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真的是······白瞎了自己的一片苦心。
其實在最初的時候,她不止一次懷疑過,是浩然借着那次去探望小錢的時候,跟他說了什麽。
也正是因爲這次懷疑,把已經連續冷戰多日的小兩口,推到了不可調和的邊緣。
于是,浩然賭氣出走了。
最近幾天她才徹底想明白。自己當初那樣說浩然,确實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實很簡單的想一想就可以知道,明明清楚浩然和小錢他們兩個彼此不對付,怎麽可能會發生那樣的事。
一來是浩然的脾氣,根本不屑那樣做。二來,即便浩然說破了嘴,劉小錢肯定也不會聽他的。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小錢自己沒有興趣,而且最近因爲和朱洋分手的原因,估計他的心裏也是特别難受。
唉,可憐的傻弟弟。不過,不都說,男人就是在一次次難過和痛苦中成長起來的嗎?但願真的如此吧,隻希望他能夠快點兒長大。
至于浩然,她的心,此刻隻要一想到浩然,就像打翻了的調料盒,在自己心口一頓揉搓。
她五味陳雜,不知道如何言說。
而此刻,身邊就連一個可以傾吐心聲的人都沒有。
她孤獨極了。
或許,是時候大哥電話給浩然了。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能想到的最後的溫情,居然還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也許真的是自己太過無理取鬧了吧,她看了看窗外,終于拿起了電話,撥下那個她曾撥打過無數次的号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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