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早已“饑渴難耐”的我們,對這些統統無感。
表哥拿起探燈就跑了下去,大家緊随其後,岩石台階打磨光滑,常年被埋在地下,表面潮濕,瞎子一個滑步蹲坐在地,被我和表哥笑着拉了起來。
此時的我們,全都沉浸在即将見到真相的喜悅中,而忽略了黑暗中隐藏着的危險,或者說,有沒有危險已經無所謂了,莊王陵墓是必須要進,哪怕前方通向的是地獄。
沿台階走了很久很久,估摸着起碼有半個小時,依然看不到盡頭,周圍是石塊堆砌的牆壁,與漢墓中的材質一樣。
應該就是宋雨露說的,這座漢墓的主人,爲了獲取東周莊王陵内的還魂鏡,特意修建的台階通道。
在台階上走得太久,我感覺腿都發軟了,還是沒有任何到頭的迹象,便埋怨道:“這莊王是把自己埋在地心裏了嗎……”
表哥也調侃道:“咱再走下去的話,估計要走到美國了!”
“噓!”宋雨露示意我們安靜點。
“怎麽了?”我好奇道。
“别說話!”
“……”
我立刻閉上了嘴,因爲在探燈的餘光下,宋雨露的表情格外凝重。
“有人觸發了地機……快跑!!”宋雨露突然大叫道。
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被宋雨露這一聲大叫吓得慌忙往上跑,剛跑沒幾步,頂部一塊巨大的岩石滾落而下,重重地砸在台階上,封死了去路。
瞎子驚慌失措地大喊道:“二蛋哥!!”
我才回過神來,發現一直走在最前面的表哥,并沒有在我們這邊,不知是被壓在了巨石之下,還是被分隔在了對面。
“表哥!表哥!!”我大聲呼喊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腦袋裏蒙蒙的。
并沒有人回答。
碎石停止掉落後,周圍一片死寂,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我并不相信表哥會被壓在巨石下,因爲他的反應比我快得多。
果然,就在我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巨石對面傳來了表哥的聲音:“我看到入口了!好大的一扇門!”
我心中一喜,懸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回應道:“我們過不去啊,路被封死了!”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了輕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地下顯得格外刺耳,我猛地回過頭去。
一瞬間,排山倒海的情愫夾帶着支離破碎的畫面,一擁而上席卷我的心靈,眼前的她,一襲青衣,長發散亂,邁着缥缈的步伐向我走來。
我愣住了,像石化的雕塑紋絲不動。
瞎子喜極而泣,扯破嗓子喊道:“小鈴铛!!”
小鈴铛面無表情,深邃的眼眸暗暗發紅,走到離我們三個台階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口說道:“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從哪裏來,就回到哪裏去。”
熟悉的聲音,平緩的語氣,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鑰匙,開啓了我早已閉合的心門。
“你……”無數句話同時卡在我的喉嚨裏,最後變成了失聲痛哭。
然而,久别重逢的暖人氣氛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被宋雨露一聲響亮的怒喝給打碎了。
“妖女,你爲何要打開機關陷害我們?!”
“你都說了我是妖女,那就沒有爲什麽。”小鈴铛依然面無表情。
她們說話間,我回過神來,想起了宋雨露之前說的,小鈴铛并不是李莉莉,就打斷了她們的話:“小鈴铛,你到底是誰?”
“你都叫我小鈴铛了,還要問我是誰。”
“你不是李莉莉!”我突然提高了嗓門。
小鈴铛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可我的内心卻在掙紮。
三年前剛剛出獄的李隊長,爲何要把小鈴铛帶給我們?
宋雨露說過,她自己是被李隊長撫養長大的,難道李隊長沒有入獄?
難道她倆從小就認識?
這一切的一切,如同迷霧一樣籠罩在我的心上,真相需要當事人來解答,既然小鈴铛不說話,我又問起了宋雨露:“你爲何說小鈴铛是妖女?”
宋雨露也沒說話,眼睛直直地看着小鈴铛,我站在宋雨露的身旁,能明顯感覺到她身體在顫抖。
“兩位妹妹,都說話呀!”瞎子也很費解。
小鈴铛緩緩地開口說道:“你們走,還是不走?”
“若看不到真相,就算活着也毫無意義,我是不會走的,也更不想做别人的棋子!”我堅定地回答道。
這一刻,我期盼着小鈴铛會說一句,讓我陪你們一起吧。
那樣的話,我一定一定會上前擁抱她,用滾燙的淚水告訴她,你是不是李莉莉并不重要,你是我的小鈴铛就好!
然而幻想在現實面前,是那麽得不堪一擊,小鈴铛随之而來的話語,讓我的心瞬間掉入了谷底。
“你若不走,就死在這裏吧。”
小鈴铛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手已經擡了起來,探燈下閃過一道白光,一枚鋼針直直地紮向我的胸口。
我被小鈴铛這一舉動徹底驚住了,一直以爲,不管她的身份有多麽壞,念及我們有過的三年美好時光,她也不會加害于我。
失望與絕望的心境,讓我呆呆地站着,忘記了躲避。
就在鋼針刺入我心髒的那一刻,宋雨露驚叫一聲,猛地推開了我。
…………
鮮血從她的胸口緩緩流出,染紅了她簡陋的手工布裙,也染紅了我泛白的心。
那個一路上口口聲聲說着要保護我們的女孩,就在這一瞬間,永遠地倒在了我的懷裏。
宋雨露,這個苦命的孩子,上天爲何要對她如此的不公,爲何又讓她遇見我這個被詛咒的人,爲何不能給她一個安穩而平靜的生活?
“爲什麽!!”
我嘶吼着,沖向小鈴铛,往日的美好時光不再有回放,不再有念想,全都成爲了此時此刻憤怒的助燃劑。
恍惚間,我手中的短刀已經刺入了小鈴铛的胸口,鮮血沿着白刃流入我的手心,燙燙的。
而我的心,再也不會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