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歎息之時,宋明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漸漸變得猙獰起來,猛地撲向我們,眼睛裏布滿血絲。
表哥側身一閃,朝我大喊道:“快按住他,快!”
我慌忙環抱住宋明的腰,卻被猛烈地撞擊彈開,而表哥的刀子,已經深深地插在了宋明的大腿上,鮮血瞬間噴出,宋明大叫一聲,像瘋牛一樣掙紮着,被大家一擁而上按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宋明沒了動靜。
瞎子怯怯地說:“咱們這樣會不會把他害死?”
“你覺得他再繼續挖下去還能活嗎?”表哥說。
大家誰都不再說話了,是啊,救人和殺人有時僅是一念之差,就像醫院裏做手術,誰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可不做就一定得死。
“剛才他手上全是血,爲啥還在發瘋?”我小聲說道。
“應該是還沒到他承受的極限吧。”
“哦……”
幫宋明纏好傷口,大家便盤腿坐了下來,表哥和瞎子還有些虛弱,靠在牆壁上閉眼休息。
十分鍾過去了,宋明依然靜靜地躺在地上,大家憂心忡忡,若宋明因流血過多而死,我們就都成了殺人犯。其實身處險境中,也并不在乎犯罪的問題,隻是心中的内疚會讓人痛苦一輩子,這遠遠超越了法律的懲罰。
又過了十分鍾,宋明終于清醒過來,捂着大腿罵:“你他娘的真能下得去手!”
我們笑着跑上前安慰,心中莫名開心,不僅是因爲宋明醒了過來,最重要的是這個方法真的管用!如果誰再發瘋,就不用那麽無所适從了。
宋明在道上混迹多年,受傷無數,這一刀自然也是沒什麽大礙,休息片刻後就能正常走路了。隻是他那雙血肉模糊的手,好幾個指甲蓋都翻了過去,疼得連探燈都拿不穩。
“媽的,誰說老李可以徒手挖穿三百米盜洞的?操!”宋明自言自語地罵道。
“技不如人,你還不服氣啊!”我們在一旁笑着起哄。
說實話,宋明用手挖的坑連半米都不到,雙手已經快廢了,老李絕不可能能徒手挖三百米,至少當時的我們是不信的。
還未找到這北宮的入口,就受到如此大的挫折,大家都精疲力盡,互相靠在一起慢慢地睡着了,醒來已是夜裏十點,還是被小鈴铛晃醒的。
“快看快看!蟒蛇給咱拿工具來啦!”小鈴铛大喊道。
在防空洞中本來就睡得不踏實,我們全都被驚醒,睜眼一看,地上放着充電式電鑽和鐵錘,那條黃蟒沿着過道緩緩地爬回了隔室。
“這麽通人性的一條蛇……”瞎子驚訝道,同時臉上飄過一絲憂傷。
表哥歎了口氣,沒說話,他們一定在想,兩個多月前被鋼刃劃成三節的蟒蛇,也許同樣是通人性的,他們很可能做了一件大錯事。
“快開工吧,都别愣着了!”宋明站了起來,走向混凝土牆。畢竟是曾經進過地宮的人,對這些離奇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三個受傷的男人,一個小女孩,這施工任務全落在了我身上。電鑽聲隆隆作響,與防空洞産生共鳴,耳膜有種被震裂的感覺。
同時我還在想,就算蟒蛇通人性,它也不可能有人類的認知和識别能力,怎麽可能知道我們需要這些工具,并且還把它們帶到防空洞裏。突然想到了老頭子說的話,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可這個人究竟是誰,真的想不明白。
在表哥畫的點上鑽好孔,我輕松地就将二尺厚的混凝土牆壁給砸開了,兩具屍骨出現在眼前,四周彌漫着腥臭味。
我們堵着鼻孔,挨着沿鑿開的洞爬了進去,空間很小,堆放着雜亂的工具和混凝土編織袋,果然是從這裏面封堵的。側壁上有水滲出,看位置,離工地上的水井不遠。兩具屍骸斜靠着牆壁,已經腐爛得隻剩下骨架,有些年頭了。屍骸旁邊放着一個黑色小本子,宋明俯身撿了起來。
我把探燈調到最亮,大家湊了上去,紙張泛黃嚴重,字體工整,是藍色鋼筆寫的:
“1945年6月5日
如今抗戰勝局已定,吾受蔣委員長之命建此防空洞,秘密執行‘漁網’計劃。初進此洞,與吾兄黃甯工作甚好。
1945年6月6日
計劃毫無進展,吾定當繼續努力。
1945年6月7日
近日夜不能寐,噩夢連連,聽聞黃兄猜想,疑爲早前殺死建洞之人所積惡果。無心工作,愧對黨國教育之恩。”
看到這裏,我實在忍不住了,便爆了粗口:“這他媽的還是人嗎,爲了見不得人的秘密,竟然殺了幫他們建防空洞的老百姓!”
“唉……”瞎子歎息道,“确實太過分了!這兩人原來是特務啊,防空洞是他們的秘密駐紮點,難怪隔室裏會安裝門窗,老蔣果然有錢……”
再往後面翻頁,全是空白,日記竟然沒了。
宋明無奈道:“操,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順手将筆記本扔在了地上,本子後頁散開,上面秘密麻麻的還有字!
“這人怎麽又從最後一頁開始寫了啊?”我不解道。
撿起筆記本,最後一頁字迹潦草,甚至很多字都擠在一起,有的字是這裏一筆那裏一畫,根本看不出寫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