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想什麽呢?”
“你看那座大冢,小時候我和你二蛋哥經常上去玩,當時小夥伴們都以爲那是座小山,還在上面玩攻山頭的遊戲呢!”我拉過小鈴铛,指着窗外遠方的莊王冢。
“哈哈,那你們沒有掉進去嗎?”
“咋沒有呢,那大冢頂上就有一個盜洞,不知道是哪個外行人挖的,明擺着是有去無回,不留退路嘛!”
“啊?你們真掉進去啦?”小鈴铛一副害怕的表情。
“哈哈,進是沒進去,不過差點,你二蛋哥說那是山洞,非要進去探險來着,被我給強行拉回來了,想想有點後怕,當時才六七歲唉!”
“你們小時候玩得可真開心哦!”
小鈴铛說完後,臉上閃過一絲失落,被我捕捉到了。她的童年一定是不美麗的,命運的悲情注定了她的童年沒有童話,或者隻是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也許是哭多了,長大後臉上就隻剩下笑容。
我伸手搭在她的肩頭,她又笑了起來,還是那樣甜。
“你想玩啊,那哥帶你去莊王冢上走走?”
“嘻嘻……還是不了,太吓人……”
我也隻是開個玩笑,可心裏突然竟有些激動,想到老頭子說的那些話,膽怯的心中卻有些莫名的向往。
這時大門一陣咣當響,表哥和瞎子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身上還穿着沾滿泥沙的工地服。
“啥事情啊這麽急?”我不解地問。
表哥喘了口氣,急匆匆地說:“那個啞巴女……那個女孩兒……她來工地找我們了!”
我看向瞎子,他一臉慌張的表情,便笑道:“找你們是好事啊,說明人家知恩圖報,看你們什麽表情吧,沒見過女人啊!”
“她是來找你的……”瞎子怯怯地說。
“啥?”我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你開啥國際玩笑啊,你們見他時我還在西安上學呢,她怎麽可能認得我?”
“她說要告訴咱倆關于棄靈印的一個秘密,讓我回來叫你過去。”表哥語氣平靜了下來。
“她不是啞巴啊?最近怪事咋這麽多,真是一波接一波的!”
從小經曆的變故太多,我已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無感了。
“鈴铛,在家看着門哈,回來給你帶午飯。”
囑咐完小鈴铛,我就同表哥和瞎子一起去了工地,當時我并沒有想,那女孩兒爲什麽不跟表哥一起來我家。
310國道上車不多,豔陽下,柏油路面散發着難聞的氣息,三人騎一輛摩托車,幾分鍾就到了工地。
工地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穿着樸素的手織布裙,微笑着朝我們招手。
“陳土哥哥,幸會呵!”
我剛下車,腳還沒站穩,女孩就開了口,聲音特别甜。
“幸會幸會!這麽漂亮的女孩,不知是哪位道上高人,竟知道這棄靈印的秘密,前來賜教了!”一見到漂亮姑娘,我就習慣地調侃起來。
“不敢當呀,我隻是替人傳話的,不過呢,還是謝謝你的誇獎!”女孩有着和她年齡不相符的氣質。
我們找了一顆大樹,圍着坐在樹蔭下,女孩衣衫簡單,坐下來便有些衣不蔽體,弄得我們個個面紅耳赤,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了。
自從聽了老頭子那一連串奇怪的傳說,我已經習慣了,心想這女孩也許是那個暗中幫助我們的人派來的,便直奔主題道:“不知這棄靈印還有什麽秘密?”
本想着女孩會像老頭子一樣,先舉一些野史,再講一個故事,最後說這隻是傳說,卻沒想到女孩是更加地直入主題,開口便說:“棄靈印記是一個詛咒,被詛咒之人需爲莊王守墓,至下一代接班人的出現。”
我突然就笑了,以爲女孩是在故意開玩笑,就接了她的話說:“那要是下一代接班人一直不出現呢?”
“守墓至終老!”女孩一字一字地說。
“哈哈,那我要是不去呢?”表哥也是樂得不行。
“你會去的。”女孩突然嚴肅了起來,“這是莊王的詛咒!”
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看到女孩如此認真的表情,我們再也笑不出來了,雖然心裏依然認爲她是在開玩笑。
瞎子小聲嘀咕道:“不會是真的吧?”
表哥表情淡定,看着女孩說:“你可以說說原因嗎?”
“你們現在已經拿到寒心鏡了吧,那本就是屬于你倆的東西。世上是不存在巧合的,它能出現在你們身邊,這就是命。”
“你竟然知道寒心鏡?是你把它放在我們門前的?那我外婆的遺體呢?”表哥連連發問,顯然有些憤怒。
“是呀!”女孩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不過你外婆是被上官海害死的。”
“誰?上官海?!”
聽到這個名字,我們簡直憤怒到了極點。之前聽老頭子講上官海拍了一張老院的照片後,我們私下就想過外婆的死可能與上官海有關。
“你們先别急,聽我說完。可惜那上官海終究是沒鬥得過你們外婆,你們外婆早就察覺有人在暗中調查寒心鏡。十年前銅鏡被你撿到時,必然會引起一場禍端。可你們卻平平靜靜度過了十年,知道爲什麽嗎?”
“爲啥啊?”我們心中更加好奇的是,這女孩爲啥知道的如此之多。
“因爲你們外婆用她剩餘的十年壽命,換取了你們平靜的十年生活!”
女孩的話猶如一記重重的窩心拳,砸在我們心底那片漸漸淡忘的記憶裏,瞬間激起萬千思緒,一種疼痛難忍的感覺湧入胸口。外婆的死,給我的童年蒙上了一層重重的陰影,她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在我學着漸漸淡忘時,卻被人再次提起,而且如此颠覆記憶。
“你們外婆死後并未葬在那座墳裏,當日安葬的隻是一口空棺,不然銅鏡早被上官海一夥人取走了,看來你們父親瞞了你們很多事啊。空棺貼春聯,當然是爲了喜慶,慶祝上官海努力一番最終撲了個空。”
“你能說清楚點不?”女孩講的太過真實,讓我越來越相信了。
“準确來說,你們外婆的死,上官海隻是個誘因,是他對寒心鏡的觊觎,使你們外婆下定決心犧牲自己來保護銅鏡,更重要的是保護你們兩人。因爲銅鏡現世,就是預示着上一代守墓人的終結和新一代守墓人的接班,銅鏡一旦落入他人之手,莊王鎮守的秘密将流傳于世,後果不堪設想,守墓人也會死于非命。你們外婆用她的生命,保護了銅鏡,也爲你們換取了十年的自由。如今銅鏡再現,你們的時間已經到了。”
女孩說完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可我再也感覺不到像剛見到她時那樣迷人的笑容,反而覺得有些詭異,甚至不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後來說的這些話,比老頭子講的還要離譜,如果不是她對我們家庭的事情了解至深,我當場就會發飙罵她是精神分裂,在這裏瘋言瘋語。
女孩走後,我們三人來到工地的水池邊洗了把臉,瞬間清爽了許多。我擦着臉上的水珠,問表哥:“那女孩說的話能不能信啊?”
表哥笑了笑,說:“哈哈,她也就能吓唬到你這種愛幻想的人,我覺得她跟宋老闆一樣是來找寒心鏡的,或者就是宋老闆派來試探咱們的!”
“哦……”我點了點頭,覺得表哥說的不無道理。
這時,工友小唐走了過來,邊洗臉邊說:“你們三個大男人啊,有啥好聊的,在樹下說那麽長時間!”
我們一下子全都安靜了,小唐愣了下:“咋了?”
我突然間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小唐……你沒看到還有個女孩兒嗎?”
“哈哈,你做啥媳婦兒夢呢,就咱這破工地,哪個女孩兒會來這兒啊!”小唐噗哧一下就笑了出來,水池的水都被他吹起一堆的泡。
我看向表哥,他眉頭緊鎖着,隻要有心事,他總是這種凝重的表情。瞎子朝小唐喊:“去去去,回去幹活去吧!”
瞎子額頭上又冒出了汗,剛洗過臉,肯定不是被熱的。
後來又問起小唐,他說離的遠,沒看清楚,其實是随口說說而已。可當時我們卻都信以爲真了。
又或者,小唐是真的看不到那個女孩。
回家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語,可都清楚彼此心裏想的什麽,因爲在一起久了,便不需要太多的話語。
到家後我才想起來忘了給小鈴铛買午飯,很不好意思地走進裏屋,卻看到桌上擺着兩碗熱騰騰的面。
“哥,我的飯呢?”小鈴铛伸着手,笑顔盈盈。
“太餓了,路上被我給吃了……”我尴尬地撓了撓頭。
“那你吃飽了吧,還能吃點不?”小鈴铛指着桌上的面。
“吃飽啦,你吃吧!”
“真不吃了?”
“還是吃點吧……”
我端起碗便狼吞虎咽起來,吃着吃着就笑了了出來,繼而又流出了眼淚。說不清的原由,也許是因爲小鈴铛的善解人意,也許是女孩的話讓我信以爲真,想着以後再也見不到小鈴铛了。
我急忙低下頭去擦拭,胳膊還是撞掉了筷子。
小鈴铛附身撿起筷子,笑着說:“呦,出去見了個女孩兒,就……失戀了?”
我又被小鈴铛給逗樂了,便擡起頭調侃道:“哥可是隻鍾意你!”
“小女子深感榮幸呀!”
歡聲笑語中,一個念頭慢慢地出現在我的心裏,與其命運被他人左右,不如先下手爲強,這個莊王陵墓,是必須要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