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大學還未畢業的李王城,做爲實習生随地方考古隊一起上了邙山。實習生的隊伍裏還有兩個人,史愛民(瞎子的爺爺)和宋國強(宋明的父親)。
當年時局動蕩,經濟蕭條,沒有政府的資金支持,一群人聚在一起來到邙山,隻是爲了學術研究和志向。
那時的邙山,早已被洛陽鏟搗得千瘡百孔。幾人在山上遊蕩了十日,所到之處全是被毀的古代帝王陵墓,農田裏古人的棺木屍骸遍野,觸目驚心。
李王城一路感歎:“這幫打洞子的老鼠,肆意毀壞古文明的遺迹,玷污着老祖宗的聖靈,簡直是喪盡天良!”
一天夜裏,他們露宿在農田的瓜棚裏,睡夢中隐約聽到一個女孩在哭,有些人被吓得蜷縮在瓜棚裏不敢動,李王城、史愛民和宋國強三人拿着探燈便循聲而去。
一直走到莊王陵墓旁,發現聲音是從底部的盜洞裏傳出來的。
正是秋收時節,墓地旁的雜草叢中,蛐蛐聲叫個不停,燈光一照就不停地竄動起來,發出“茨愣茨愣”的聲音。宋國強有些膽怯了,便勸說道:“洛陽地邪,北邙更是邪啊,我看還是算了吧?”
李王城有些不高興了:“咱們都是搞學術的,你怎麽能這樣迷信啊!這田間遍地都是盜洞,鄉親們耕作不便,一定是小孩兒玩耍不小心掉裏面的,這可是人命關天!”
史愛民也勸說道:“這人肯定是要救的,現在太黑,要不天亮了吧?”
“你們是怎麽了?天亮可是要誤了人命的!”李王城憤憤道,“你倆在上面看着,我下去!”
說完便咬着探燈順墓道邊沿爬了下去,女孩兒的哭聲又從洞裏傳來,兩人在洞邊跺着腳走來走去,神經緊繃。
盜洞壁平滑,能容兩人身位,垂直打下三米深後又轉個彎斜着打入地下,非人力所爲,顯然是有團夥的盜墓組織用大型機械開挖的。
李王城一路沿着斜坡向下滑去,女孩的哭聲越來越近。
突然,腳下一絆,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探燈的玻璃蓋碎成了兩半。
李王城站起來揉了揉膝蓋,拾起探燈,幸好還能用,照了照,一具屍骸橫着躺在地上,便罵道:“你們這幫老鼠,死了活該!”
不知走了多久,斜坡變平直了,李王城腳下一滑,踩進一汪積水裏,急忙退了回來,卷上褲腿,沿着邊緣凸起的地方跨了過去。
前面一片漆黑,出現一個90度的拐角,李王城習慣地轉身先用探燈照了照,這一照差點把自己的膽給吓了出來。
探燈的光圈下,一張慘白的臉真勾勾地看着自己,頭發蓬松散亂着。要是換做一般人早就吓癱在地上了,李王城一向膽子肥,可雙腿也是軟軟的,故作鎮定地說了句:“打擾先人休息了!”轉身拔腿就跑。
剛跑沒兩步,身後又傳來了小女孩兒的聲音:“哥哥……我怕,哥哥……我想回家。”
女孩兒帶哭腔地哀求着,李王城一下子定在了原地,男人本能的保護欲瞬間迸發了出來,嘴裏默念着“我李王城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轉身邁着大步走了回去,到拐角處後已經做好了與“先人”打交道的準備。
剛剛是因爲精神極度緊張的緣故,竟然也自己迷信起來,這次李王城再用探燈一照,那張慘白的臉并不是“先人”,原來是個活人!
隻見女孩散亂着頭發,十五六歲的樣子,衣衫褴褛,蜷縮着靠在一口石棺的邊上,探燈的光圈下,臉色慘白。
李王城急忙走上前,一把抱起了女孩,安慰道:“别怕别怕,哥哥來救你了!”
抱着女孩兒,李王城不忘回頭看了看石棺。
棺蓋開着,裏面是空的,側壁雕刻着兩條緊緊纏在一起的蟒蛇,刻工精良,昏暗的地下雖看不出是哪個年代的,但有着專業知識的李王城能夠确定的是,它比國家一級文物後唐龍鳳石棺都要精美。
出去的路上,經過那具屍骸時,李王城又罵道:“活着當老鼠,死了還要擋着路,真幾吧缺德!”
話音還未落,李王城的目光就被屍骸旁的一塊錦帛殘片給吸引了,伸手撿了起來:“咦?東周鳥篆?”李王城自言自語地搖了搖頭,看不懂,便随手裝進了口袋。
背着女孩回到洞口,早已急得焦頭爛額的宋史兩人将李王城拉了上來。
史愛民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爲你在下面陪老祖宗下棋呢!”
“棋藝不精,老祖宗不留啊!”
李王城放下女孩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不說話。
“家住哪裏呀?哥哥送你回去!”
女孩還是不說話。
宋國強趴在女孩耳邊大聲說:“能聽到我說話嘛?”
女孩點了點頭。
“你不會說話啊,那認得回家的路嗎?”李王城有些憐惜。
女孩點了點頭,轉身一溜煙就跑下梯田,進了村子裏。
“姑娘,慢點啊!”李王城看着滿地的盜洞,還是有些擔心。
喊話間突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想“不對啊,那剛才在洞裏叫我救她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