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姜賢弟還是家裏頗有财富?“徐慶問道。
姜南甫倒也沒有否認,說;“我們家族幾代都有人入仕,積累下來了一些财富。當然,如果隻是我一個人前來京城應舉,那我自然不用忌諱,我也希望跟天下舉人切磋共商天下大事。不過因爲内子一起前來,所以不太方便,也就租了一間院子來居住。“
“賢弟跟弟妹關系很好嗎?”徐慶問道。
姜南甫很直接的承認,說:“我們其實不但是夫妻,更是知己,更是朋友。雖然成婚數年,一直都沒有真正的有過魚水之歡,可是卻更是知己,在文藝之上我倒也是頗爲欽佩。其實還是夫人警醒我,當年新婚燕爾,我曾經貪圖新婚蜜月,差點忘了讀書。後來夫人提醒我,我這才和她約定,如果未能中舉,絕不同房,以堅定讀書之心。”
徐慶稱贊說:“尊夫人真的是女中豪傑,奇女子啊!”
徐慶走進了姜南甫的租住的四合院,很快就有一個大概二十歲的女孩子走了出來。徐慶看到了這個女人,真的非常的漂亮,有着一股知性氣質,漂亮可是卻不顯得花瓶。作爲一個閱人無數的外交官,徐慶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女人是有才華的。
“徐大人,這位是内子童氏!”姜南甫說。
“夫人好!請問夫人芳名?”徐慶問道。
姜南甫夫人童氏一陣差異,怎麽這個徐慶剛剛見面就詢問名字。旁邊的姜南甫也是一陣尴尬,怎麽這個徐大人直接詢問自己妻子名字,這個确實非常尴尬的。在古代,尤其是在禮教越來越森嚴的清朝,能夠知道女人名字的除了父親兄弟姐妹等等近親屬,其他的男人也就是丈夫了。一個外人直接詢問名字,這個不太禮貌了。
徐慶很快也都想起來了不妥,說:“哦,不好意思,我剛剛從國外回來,國外并不忌諱詢問女人名字,所以習慣,勿怪勿怪。”
姜南甫也是一陣尴尬,徐慶這麽做有些失禮了,可是追究不合适,不追究也不合适。
不過姜南甫夫人主動回答:“徐大人,我的閨名爲雪兒,童雪兒。不過還請徐大人以後注意,女孩子的名字不适合随便詢問。”
徐慶立刻稱贊說:“夫人果然厲害,有如此應變之才,果然不一般了。”
徐慶當然知道童雪兒的意思,她成功的化解了雙方的尴尬。如果童雪兒直接反駁徐慶,那這樣有幾分不給徐慶面子的嫌疑。哪怕徐慶有錯在先,可是作爲一個地位更低很多的人,那當然不适合直接反駁。可是童雪兒居然主動回答了閨名,滿足了徐慶的要求之後再次勸谏,這樣維護了雙方的面子,也不至于今後尴尬。
”能夠這麽快速的想到辦法反應,這樣果然不一般!“徐慶想。
姜南甫很快趕緊說:”雪兒,去通知人,去弄幾杯酒,做幾個小菜,今天我跟徐大人不醉不歸。徐大人可是朝廷的鴻胪寺卿,四品大員啊!“
童雪兒立刻說:”哦,徐大人,貴客啊!我馬上去招呼人安排!“
童雪兒當然知道能夠請來一個四品大員多麽難得,這個對于未來自己丈夫在仕途方面有着巨大的幫助,當然不敢怠慢了。
“趙秋,做吧!童夫人,你也坐吧!我不是那些糾結于陳規陋習的腐儒,沒有那麽多規矩。”徐慶說。
一張小桌子旁邊,徐慶,趙秋,姜南甫,童雪兒四個人在這裏進行吃一些小菜,大家一起吃飯聊天。
徐慶主動問:”童夫人,聽聞幾年之前,您曾經在江南,被英軍攻占江南,流落了?“
童雪兒無奈的搖頭說:“過去的事情了,當年我才十四,尚未及笄。當年家父也都曾經教導我讀書,我的詩文都是家父所啓蒙。可是英吉利蠻夷來了,攻占了江南,我也是徹底流落,直到遇到義父,後來被義父許配給了他的外甥,也就是夫君。“
徐慶頗爲可惜的說:”其實,當年那次戰争,是可以避免的!“
“哦?可以避免的?”童雪兒有些好奇。
徐慶主動解釋了當年英國人所求不過是通商,當年如果中國能适當釋放出選一些願意通商的意願,哪怕隻是敷衍,這次戰争也都多半打不起來。可是清政府卻依然選擇了堅決不開放,也都不願意敷衍,這才釀成了第一次鴉片戰争。第一次鴉片戰争的爆發,其實是雙方都沒有想到一起,雙方都不了解。其實如果雙方其中一方了解對方,那也都不會造成非要武力解決問題的結果。
聽到了徐慶的解釋,姜南甫和童雪兒都是一陣唏噓,對于當年的當年的事情感覺可惜。
“可惜啊,如果當年有徐大人,那也許我們何嘗會如此呢?”童雪兒稱贊說。
不過童雪兒倒也是很會安慰,說:“其實如果不是英吉利人,我也不會有後來的際遇,時也命也!”
“剛才聽聞姜賢弟所言,童夫人可是真正的才女,并且是女中豪傑啊!”徐慶主動問道。
姜南甫趕緊解釋說:“當然,夫人可是真正的才女,不但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朋友,诤友,知己,才學上的夥伴。甚至如果夫人是男兒,恐怕考科舉的就不是我,而是夫人了。夫人的才華,還有各種能耐,都在我身上。這幾年,都是有賴于夫人,其實我不如夫人啊!”
聽到了姜南甫這麽說,徐慶并沒有看不起姜南甫,反而主動敬酒說:“姜賢弟肚量大,乃真丈夫啊!你能夠坦然承認自己不如妻子,那才是真正的真丈夫,真豪傑,真正的大肚量。我想尊夫人爲何會看得起你了,隻有您這樣大肚量的男人,才能容忍自己夫人比自己更厲害。”
“一個男人,度量其實遠比能力更重要。如果一個男人是小肚雞腸之輩,如何能夠匡扶天下?如果一個男人是小肚雞腸之輩,爲了一點瑣事糾纏不休,哪怕再有才華,那也不過是一切白費。”
童雪兒立刻同樣稱贊說:“徐大人也是真正的虛懷如故,徐大人說的不錯,男兒應該把目光放眼天下,而不是詩詞這種小道之上。可惜這個世界上真正肚量大的男兒太少,敢于迎娶一位比自己才華更優秀的妻子的男人更少。夫君度量大,能夠容忍我比他更有才華,這才是我對他傾心的緣故。”
“一個男兒如果連這點度量都沒有,糾結于這等小事情,如何能夠真正的宰執天下。糾結于男男女女之間的個人才華,那他目光也就如此了。可惜,世人大部分都是太過于鼠目寸光,糾結于這些無關之事,讓多少才華都浪費。我所傾心于夫君,乃是因爲他度量宏大,絲毫不介意我有才學,甚至他絲毫不介意主動向我咨詢。這份度量,天下有幾人能夠做到?”
徐慶拿起了酒杯,說:“好,姜南甫,有如此的度量,爲來必成大器。我在此敬你一杯,如此度量才是真豪傑,真英雄。”
徐慶也都轉頭對童雪兒說:”夫人,你有如此超脫凡俗的思想,那也不是俗人了。我在此也敬你一杯!“
姜南甫和童雪兒拿起了酒杯,主動接受了徐慶的敬酒。
喝了這杯酒之後,童雪兒終于忍不住了,問道:“徐大人,請問這次科舉,夫君可否中舉?”
童雪兒這麽問,讓姜南甫也是非常失禮,這麽詢問明顯實在非常犯忌諱的。要知道徐慶的身份可是鴻胪寺卿,鴻胪寺雖然不負責科舉,可是卻負責傳胪。雖然徐慶并不能夠決定科舉名次的定奪,可是卻可以提前知道名次。隻要徐慶願意,提前知道會試有誰中舉,這個肯定是可以的。
可是童雪兒這麽直接詢問,明顯犯忌諱了,這個誰中舉可是機密,這麽直接詢問徐慶官府的機密,明顯不合适。
徐慶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上任,連鴻胪寺的公務都沒有熟悉,所以還不清楚。不過,說實話,哪怕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希望勿怪。夫人看來真的很關心姜賢弟啊!“
童雪兒尴尬的說:”夫君發過誓,如果沒有中進士,也就絕不跟我同房。所以……所以成婚數年,都沒有能夠爲夫君生育一兒半女的。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如果這麽下去,那也就麻煩了。“
徐慶無語,這個姜南甫果然毅力夠啊!放着這麽一個大美人在身邊,居然都能立下沒有中舉就不同房的狠話。這樣的自律能力,果然是厲害,換做是徐慶也都未必能夠做到。身邊這麽一個大美人,居然四五年了都沒有碰過,這份毅力這份決心,恐怕将來必成大器。
姜南甫主動勸阻童雪兒說:“夫人,沒有必要爲難徐大人了。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何況徐大人也是朝廷命官,他鴻胪寺也就是負責傳胪唱名之人,無法決定是否中舉。所以早知道,還是晚知道幾天,那也沒有任何區别。所以不要爲難徐大人,我們和徐大人關系還沒有好到如此地步,沒有必要爲了這個毀了徐大人的前途。該來的遲早還是來的,不該來的就不會來,何必呢?”
徐慶再次拿起酒杯,說:”姜賢弟果然不是俗人在,可惜世人都喜歡強求,這才釀成了那麽多的悲劇。姜賢弟明白事理,果然高人。“
徐慶很快從口袋裏面拿出了兩個小盒子,然後交給了姜南甫和童雪兒。
“姜賢弟,童夫人,這次能夠遇到兩位非俗人,這個也是我徐慶的榮幸。這兩個小禮物,也就送給姜賢和夫人,作爲我的一點心意。今後不管是否中舉,也算是沒有白白認識兩位一場。”
姜南甫和童雪兒出于禮貌,沒有當場打開這個禮物盒子。不過他們卻明顯感覺到,這個小盒子非常的沉重,遠比一般人思維當中的盒子要沉重不少。他們都在猜測是什麽東西,可是卻礙于徐慶還在現場,所以不敢主動的打開查看。
徐慶主動看了看天色,說:”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告辭了。明天我還要處理公務,所以我也就不久留了。不過,以後不管是姜賢弟還是童夫人來到了我這裏,我都會倒履相迎,認真招待。“
徐慶帶着趙秋離開了姜南甫的家,徐慶感覺還是非常不錯的。這次居然遇到了兩個不錯的人,不但姜南甫是一個非常優秀度量很大的男人。徐慶非常明白,一個男人能力其實反而是其次,想要當一個領導,想要當一個好的領袖,未必需要有多少能力,其實度量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沒有度量,整天糾結于小事情的男人,是不可能有成就的。姜南甫能夠非常坦誠的承認自己不如自己妻子,在才華上不如自己妻子,這個徐慶不但不會看不起他,反而會高看他一眼,這才不是俗人,這才是真正的有度量。
一個庸俗的男人隻是會想着找一個比自己弱的女人,可是一個真正有度量的男人,是不會忌諱找一個比自己更優秀的女人。而後面那種成就大業的概率,遠比前面那種要大,因爲他已經不糾結于那些普通的破事,不糾結于那些沒有意義的破事,真正的把目光放開,把胸懷放大,這才是成大業的基礎。
“那個童夫人倒也是不錯,可是當年我怎麽沒有遇到她?讓人捷足先登了呢?”徐慶有些可惜的想。
在姜南甫家裏,姜南甫打開了徐慶送的盒子,看看這裏面禮物到底是什麽。
“天啊,金條?居然是金條?”姜南甫驚呼。
姜南甫看到了自己的盒子裏面,居然有一條很沉重的金條,這個明顯是真正的金條,黃金的密度分量都不同的啊!
姜南甫并不知道,他剛剛驚歎“金條”的時候,外面正好有人朝着他們家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