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是公使,徐慶雖然是代表了滿清朝廷的外交官,可是外交官畢竟是外交官,不是國家元首,也不能絕對代表這個國家。所以徐慶哪怕耍流氓,哪怕裝純,哪怕厚顔無恥,那又如何?那也至少代表徐慶個人,所以徐慶可以毫無顧忌的裝純厚臉皮耍流氓。可是維多利亞女王不行,她身爲一國之主,代表了這個國家的形象,尤其還是一個全球最強大的國家,她反而不敢輕易的“耍流氓”了。
身份地位固然能帶來好處,可是同樣也都會帶來一些負面的效應,因爲一個身份地位太高的人,他的天然已經不是代表他自己個,更是代表了背後一個勢力集體。維多利亞女王不敢,也不能耍流氓,不然毀壞的是自己國家的名聲和地位。
反而徐慶敢,徐慶敢耍無賴,反正他一個外交官固然代表了國家,可是他也不是國家領袖,他怕什麽?
在國際外交的場合裏面,誰更不要臉,那也就誰更有好處。當然,這個是建立在那些秘密談判當中的,那些公開的談判,那些是糊弄人的。真正的外交,都是在桌子底下達成的,桌子上面的商談,都是作秀給人看的而已。隻是把桌子底下商談好了的東西,擺在桌子上面完成而已。
“徐慶公使,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我們大英不會放棄這個電話機的,尤其是我們不會容許一個外國人來掌握我們大英的通信安全,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我想你們中國,甚至是任何國家都是如此,不會容許一個外國人掌握這麽重要的通信渠道的吧?所以我也實話實說,我們大英希望獲得這個電話機的專利。我們大英希望你放棄這個專利,并且我們不會允許你在我們大英内部進行經營這個通信業務的,明白了嗎?”維多利亞女王說。
徐慶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一點。這種通信的業務,是不可能容許外國人控制的。因爲這個通信關系到國家機密,關系到國家安全,甚至跟每一個人都是息息相關,如果讓一個外國人來掌握,那這樣幾乎是必死無疑了。
别以爲資本主義就是徹底的自由,真正該嚴打的時候那些政府可從來沒有真正手軟過。至少要掌握在本國人手裏才能夠放心,這個是鐵律了。
“女王陛下,你想要的專利,是英國的專利,還是整個歐洲的專利?很不巧,剛剛我派人去歐洲,我已經準備申請了專利了。”徐慶說。
維多利亞女王大驚失色,問道:“你還派人去歐洲申請各國專利了?”
徐慶點頭說:“當然了,我當然想要多買幾次啊!一個東西賣給幾家,這樣多麽好啊!”
“噗——”維多利亞女王徹底被這個徐慶給打敗了,徐慶無恥已經到了一定境界,維多利亞女王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拍馬也都趕不上了。
徐慶居然派人到歐洲去申請專利了,這樣意味着歐洲也都很快會知道這個電話機的發明。到時候歐洲各國的考慮問題方式,跟英國一定是一樣的,一定是希望要求徐慶放棄這個專利。可是卻不能夠直接沒收,隻能夠采用交易的手段,這樣的情況下徐慶可以趁機吃到很多好處。
如果沒有申請歐洲專利,那英國可以占據主動,可是徐慶如果派人去申請專利,那最後便宜的還是徐慶,不是英國人了。
“徐慶公使,你的腿腳可真快啊!”維多利亞女王沒好氣的說。
徐慶點頭說:“女王陛下,你快,我可不能慢了,落後就要挨打啊!”
維多利亞女王歎息了一下,這個徐慶辦事果然是滴水不漏,居然腿腳這麽快,那麽快也就想到了這些,這樣讓徐慶給吃的盆滿缽滿,可是英國人卻沒有什麽好辦法。徐慶所玩的一切,都是在歐洲各國的遊戲規則之内的,并沒有突破歐洲各國的遊戲規則。雖然有些擦邊,可是卻還不至于讓歐洲各國撕破臉。
“這個尺度,拿捏得如此之好,簡直是太了解我們西方了。這個電話雖然重要,可是還不至于讓我們歐洲各國去爲此毀了專利法案。專利法案明顯比這個電話更重要,他拿捏太好了,他敢肯定我們歐洲各國不可能爲了這個電話就廢除專利法案,所以他有恃無恐,直接在我們規則允許之下獲得最大話語權,厲害,真厲害啊!這麽年輕,就獲得如此老道,在規則允許之下獲得最大話語權,非常優秀的人才了。”維多利亞女王心裏贊歎說。
維多利亞女王直接回答:“徐慶公使,你想要什麽?你說吧,你想要什麽條件?你要什麽條件,才肯放棄這個電話機的專利,并且承諾不會在我們英國投資這個通信行業。雖然我給了你特許權,按照道理原則來說你是可以享受我們大英絕大部分公民的權力的。可是事實上我也要說,你畢竟不是我們大英的公民,甚至還是一個外交官,代表了外國政府,所以我們不可能容許一個外國人來投資這些關系到國家機密的行業。”
“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的顧忌,所以我希望我們談談,這樣商讨一個共同解決的方法。我現在是以私人的身份過來,一切還是可以談談的。可是如果等到我們内閣正式發送公文,那真的是要撕破臉了,這樣我想徐慶公使你也不希望看到了這麽一個結果吧?”
徐慶點頭回答:“好的,既然女王陛下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那我也就提出我的條件了。我的條件,其實也就是很簡單,我希望到時我們中國把我調任回去的時候,如果我們中國政府另外派來一個人接替我的公使身份,而我不滿意我的繼任者,我希望你們能夠幫我頂回去!”
“按照各國的規矩,凡是國家外派公使,都要得到駐在國的同意,我希望到時會如果我們國内的派來的繼任者讓我不滿意,我希望英國能夠幫我頂回去。”
維多利亞女王反而有些好奇,問道:“爲什麽要這樣,雖然名義上我們各國是有否決權,可是絕大多數時候我們各國都不會否決的,你卻讓我們動用這個否決權,這樣做有意思嗎?”
雖然名義上各國派往外國的公使大使,駐在國政府是有否決權的,可是擁有否決權是一回事,可是是否使用這個否決權,那又是另一回事。絕大部分政府是不會否決的,因爲否決了那一定程度上也就是不給這個國家面子。
所以這個其實名義上有這個權力,甚至事實上也都保留這個權力,可是卻一般不會使用的。不過徐慶卻這麽直接的要求這個英國配合他,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能告訴我爲什麽嗎?”維多利亞女王問道。
徐慶回答:“很簡單,我希望把對于對于歐洲的關系,當做我的政治籌碼,作爲我上升的基礎,明白了嗎?女王陛下!”
徐慶絲毫不隐瞞,他也就是希望獨占這個中國跟歐洲的關系。徐慶知道滿清必然會被自己調動回去,一般應該也就是任期到三年的時候。這個倒不是滿清針對徐慶,而是“對事不對人”。中國官場古代曆來有三年作爲一個常規任期的情況,一般在一個地方不可能連續超過兩個常規任期六年。一般每三年都會調整崗位的,這個并不是特别針對徐慶,是對事不對人的。
可是,徐慶卻擔心如果自己一旦回國,派來一個别的人過來,那對于自己是非常不利的。到時候自己的那個繼任者萬一跟自己不是一條心,很容易會把自己所做所爲彙報給滿清朝廷。這個也就罷了,更可怕的是萬一自己的那個繼任者是一個飯桶,這樣把滿清的各種情況都暴露了出去,這樣還得了?
所以,徐慶必須要保證自己的繼任者跟自己是一條心。可是徐慶不可能直接跟滿清朝廷硬頂着,徐慶沒有直接任命自己繼任者的權力,所以他隻能夠利用外交規則,讓歐洲國家來否認這個任命,然後等到讓徐慶滿意爲止。
當然,對于自己的繼任者,徐慶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方案。
“你果然很厲害,居然連這方面都可以作爲籌碼?”維多利亞女王回答。
徐慶點頭,這個對外關系,不就是徐慶最重要的政治籌碼嗎?如果沒有了這個優勢,他将來還怎麽發展?他爲什麽不惜把這個西班牙女王伊莎貝拉還有女伯爵歐仁妮收了,爲什麽不惜幫助波拿巴家族,然後還要做未來波拿巴家族的“驸馬爺”,甚至跟俾斯麥交好,收了俾斯麥作爲學生,不都是爲了掌握這個歐洲的關系網絡嗎?讓歐洲的關系網絡,作爲自己未來在中國國内進行政治投機的籌碼。政治投機也是要有籌碼的,如果連籌碼都沒有,那你也沒有資格參與這個遊戲。徐慶的籌碼,那也就是對外關系。
“好的,我可以同意這一點。相反我認爲跟徐慶公使你合作很愉快,雖然徐慶公使你比較狡猾和無恥,可是跟一個懂得我們西方的人交談,其實未必不是一個好事。不然如果讓你們國内那些不了解西方的官員來談,恐怕我們更難受。如果你願意能夠選擇一個合适的繼任者,我也樂意同意。“維多利亞女王同意了。
徐慶接着肯定回答:“好的,我們也就這麽算是達成了協議。至于這個協議,也就記在心裏就行了,不用多說了。”
維多利亞女王卻好奇問道:”你不怕我們毀約?“
徐慶點頭說:“不怕,我相信身爲堂堂大英的女王,不會做這麽短視的事情。我相信,如果你們爲了這個事情毀約,那你們将來損失一定會很大,很大,很大!”
徐慶連續用了“三個”很大“來形容,雖然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可是語氣卻非常的”堅定“,好像如果英國人毀約之後,會付出的代價會真的”很大“。
維多利亞女王心裏也是有些複雜,她現在也都無法判斷這個徐慶所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了。要說中國能夠讓英國付出什麽代價,這個讓維多利亞女王猜測不出來。可是這個到底會如何,看着徐慶這麽堅定和自信,讓維多利亞女王同樣是不知道怎麽形容。
徐慶這份自信,這份氣度,讓維多利亞女王也是感覺到徐慶的與衆不凡。
徐慶淡淡的喝了杯茶,顯得氣定神閑,并不擔心英國會毀約的樣子。這份氣度,同樣是讓哪怕是身爲英國女王的維多利亞也都心裏非常的緊張,她不知道徐慶的底牌到底還有多少。
維多利亞女王權衡了一下利弊,然後說:“我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強國的君王,我答應過的事情自然算話。“
維多利亞女王不知道徐慶到底有多少底牌,而且反正毀約之後意義不大,至少對于英國來說沒有什麽意義,所以維多利亞女王也都沒有打算做什麽文章了。
何況如果毀約,那對于英國人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上的好處,何必做這種多此一舉,反而得罪了徐慶的事情嗯?維多利亞女王也都認爲徐慶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外交官,跟一個聰明人交流好過跟一個中國那些不懂外交的人交流,這樣其實反而更省事。
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頭痛的談判對手其實不是一個聰明厲害的對手,而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這個才是最頭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