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我們第一次面臨被喪屍群攻的險境,也沒有其它足以令人分心的存在,但現在的回旋餘地實在是太小了。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基本上隻有後退一條路,每個人都清楚,想消滅眼前的喪屍群,哪怕隻是其中的一部分,都純屬癡人說夢,因爲時間不允許。
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我能明顯感覺到,包括自己在内的幾個人戰意都有所不足。事後回顧的時候,每當想到這裏,我總是覺得有些後怕,因爲這種狀态在當時的情況下其實非常危險。
事實上,我和吳天并沒有工夫多想,而是在迅速交流後也随着同伴一起跑上樓梯。我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利用“地利”的優勢盡可能地阻擋敵人,爲所有人争取時間。
别看那些喪屍個個都來勢洶洶,一旦到了樓梯這裏,高下立判----步履蹒跚的普通喪屍立馬被甩在了後面,而那些“鶴立雞群”的高速喪屍則要迅捷得多。真不知道它們從哪裏來的這麽多能量維持運動,如果能活到這件事情結束,我一定要嘗試做一個研究項目,揭開其中的奧秘。
萬幸的是,目前暫時還沒有出現更棘手的敵人,比如禮堂的那種boss級怪物,又比如好久不見的蛇怪。然而,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可以放松警惕。吳天和我雙槍并舉,應付着先後沖上來的高速喪屍。因爲是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加上腿腳的配合,将試圖沖過來的壞家夥弄下去并不需要費很多力氣----雖然隻是将它們暫時驅離而不是殺死。
甚至,在那些讨厭的喪屍們被我們連戳帶踹、進而摔在樓下地面上的時候,聽着它們腦袋和身體敲地的聲音,我竟漸漸生出一種變态的快感。
在這種快感持續的期間,周辰、姜浩、唐離洲三人應該已經快爬到三層了。我和吳天借着一波空隙且戰且退,将戰線向上拉回到二樓。聽着下方各種令人作嘔的聲音此起彼伏,自己的内心反而比剛才平靜了許多,也許是因爲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吧。
最大的一波挑戰發生在二、三層之間的一段樓梯上,這大約是因爲之前被驅離下去的五六隻高速喪屍先後卷土重來,并在這個時點上彙聚在一起。而它們身後的不遠處,就是锲而不舍爬樓的一衆普通喪屍了。未受太多幹擾的它們很好地诠釋了一句話:“能夠到達金字塔頂端的隻有兩種動物,一是雄鷹,二是蝸牛。”
我與吳天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長期形成的默契之下,不用多說什麽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們同時轉身直趨頂樓,尋求同伴的支持與最終的逃生。是的,現在前方的強敵如果隻靠兩個人來面對未免顯得冒險,而且也沒這個必要。
一段短距離沖刺過後,我們終于來到了位于總務樓三層中部的那個房間。我從雜物室找到的那把射釘槍及其配套物件還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如從前。
我心裏清楚,這時候射釘槍派不上任何用場----别的不說,單是它的使用方法我就還不熟悉,更别提準頭了。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我絕對不會把寶押在自己不能很好掌握的東西上。但是,這件來之不易的“戰利品”是必須要帶走的。
出于這樣的考慮,我撿起地上的剩餘麻繩,用最快的速度将射釘槍固定在腰間。至于配套的射釘之類,考慮到外包裝的存在以及耐摔性,被我順着窗戶貼牆丢了下去。
在此期間,姜浩和唐離洲已經先後通過一頭固定在室内暖氣管上的“窗簾+麻繩”逃生繩成功降到了下面。現在還在樓上的,除了最後壓陣的我和吳天以外,就剩下周辰了,這倒是令我感覺蠻意外的。從我的直覺和曆史經驗來看,他這時候應該已經下去了才是。
然而喪屍群的前部已經逼近我們最後的庇護所了,雖然房間的門已經鎖上,但門玻璃被它們撞破似乎隻是時間問題。情況緊急,我和吳天隻能催促着周辰盡快繩降,而他也不含糊,把标槍夾在腋下,和前人一樣攥緊繩子探身出窗。
我焦急地伏在窗邊注視着周辰從空中逐漸繩降到地面,也看到了下面同伴們向樓上投來的焦慮目光,特别是林夢影和孫怡琪,她們倆的手還緊緊拉在一起,好像在鼓勵着彼此,又好像在共同承受着什麽,讓我不自覺地會心一笑。
爲了保險,臨時制作的繩降一次隻能下去一個人,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不過到了最後,關于“誰先下去”這個問題,我和吳天發生了一點小分歧。顯然我們都想讓對方先動身,但最終他還是說服了我----當前他的身體狀态要更好一些,我帶的東西又多(指射釘槍),最重要的是,用于争這個的時間都差不多可以降下去一個人了!
無法反駁的我夾好标槍手握繩索,背向窗外把身子翻出去。吳天給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讓我放心:“在下面等我!”
默默點頭的我深吸一口氣,雙手并用,順着繩索一截截地向下移動,腳也配合着踩在樓體牆面上,向下退步。我很早就知道這樣的逃生方法,也在災難科教片等節目裏看到過,但說實在的,自己親身實踐還是頭一次,在高空處感受着風兒吹過全身,未免有點心驚。
我不敢回頭看下面,但餘光依然掃到高空景物的變換。同伴們應該也都還處于緊張觀望的狀态,沒有人出聲,周圍非常安靜,我唯一注意到的就是上方房間門被喪屍沖撞所發出的響聲。
手心有點出汗,繩索也在嘎吱作響……我的腦海中曾經浮現出好幾種可能----要是手滑了摔下去怎麽辦,要是繩子斷了吳天怎麽辦,要是我還沒到樓底房間就被喪屍們侵入了怎麽辦……
好在這幾種可能性都沒有變成現實,我的雙腳穩穩地踩在了地面,而松了一口氣的吳天也終于準備進行最後的繩降。現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樓那個不大的窗口,隻要他能夠平安落地,我們就很滿足了。
不知是不是“墨菲定律”作祟,偏偏在這個時候,玻璃破碎的聲音清晰可聞。我心頭一沉,那房間的門玻璃面積較大,一旦被突破的話,速度快的喪屍很快就會長驅直入攻到窗口,而後續的敵人也不會遠!吳天顯然也是吃了一驚,身子一顫,還沒夾好的标槍破空墜落。
我身旁的姜浩手疾眼快,伸手抓握住下落的标槍。此時此刻身子還懸在窗口處的吳天已經手無寸鐵了,而我們都看到了張牙舞爪向他撲來的高速喪屍!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敏感的女生甚至驚呼出聲!
好個吳天,在察覺到危險的同時,幾乎是靠着本能在窗邊一蹬雙腿,從而使身子向側方橫移些許,避開了兇殘敵人幾乎必中的一擊,旋即雙手并用開始繩降。看到這裏,大家普遍松了口氣,似乎他已經脫險了?
然而,并沒有!
一擊不中失去平衡的高速喪屍可沒有那麽好的身體平衡性,一頭就從窗口栽了下來,而已經蕩回來的吳天現在就位于它的正下方不遠處!即使他沒有被該死的怪物撞下半空,若是被咬到或者抓到,後果也不堪設想。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繩影破空而過,精準地在空中給了下落中張牙舞爪的醜陋怪物迎頭一擊。水平方向的外力将喪屍下落的軌迹改變,終于使得它連吳天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就摔落地面當場斃命。
一切發生得太快,真可以用“電光火石”來形容了。吳天在聽到重物落地聲後才醒過神,而我也是剛剛反應過來----曾經在幾天前救過我一次的莫戈,這次又遠距離救了吳天一回。她還是标志性的一襲紅衣,甩在肩上的馬尾霸氣外露,用來當作武器的膠質長跳繩一端緊緊攥在掌心。
不得不承認,這一手繩鞭功夫真是既給力又帥氣,我都有點動心了……可惜要練好這個應該很難吧。
吳天終于有驚無險地降落到地面,我們這群人呼啦一下都圍了上去。他起初還有點驚魂未定,不過很快就好了。我擡頭看了看遮住太陽的密雲,既然已經成功逃離總務樓,是時候鳴金收兵再圖打算了。
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是總務樓背後、高三樓前的空地。定下神來掃視周圍,地面上依然處處狼藉,時不時還有蒼蠅亂飛。我在默默皺眉的同時突然想起,危機爆發的那一天,便是于這裏初次得見血災場景。再擡眼瞧瞧生機不再的高三樓,不由得暗暗神傷。
距離食堂不過幾十米的路程,歸心似箭的我們走得自然很快,在這個時點這個區域也“幸運”地沒有碰上敵人。回到食堂的衆人就像卸下了重擔一樣,紛紛找桌椅坐下甚至躺下進行休息。我也不例外,在又一次經曆險境後,現在隻想找個角落靜靜地發呆,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呗。
放下裝備、和孫怡琪他們打過招呼之後,我真的這樣做了。也許确實是累了吧,盡管今天氣溫偏低,我還是不出意外地在發呆過程中去見了周公。等到轉醒過來,身上卻已披了一件外套。雖然腿上依然感到微涼,心裏可是暖暖的。
揉了揉眼睛,我環顧起周圍的狀況來。一部分同伴仍處于休整中,更多的人則聚成幾堆忙着什麽。好奇心頓起的我悄悄走向規模最大的那一“堆”,很快就搞清了原因----他們正在研究我搞回來的那把射釘槍。
看着這群人熱火朝天的樣子,我心裏一樂,不過并沒有立刻參與進去。隻希望最後能有個成果出來,看看這玩意在實戰中究竟能有多大作用。至于自己,眼下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拎着那件外套,四處尋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