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是最糟的結果。
而當孫怡琪出現在我面前時,一直以來懸在心中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她看上去雖然有些疲累,身上也不太"幹淨",但精神狀态尚可。見到我她也沒有多說,直接兩步撲了上來。無聲的擁抱,卻仿佛抵過千言。
事實上,這也恰巧是我想做的事情,隻不過被她先了一步而已。
"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你們了。"孫怡琪的胸口起伏着,呼吸似乎有些急促,是太激動了吧。我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好啦,我們這不是來了嗎。沒事就好。"
末了,我還沒忘補上一句叮囑:"下次不要這樣冒險了,再有類似的突發情況出現,記得及時通知我們一聲再行動。"她在我肩膀上點點頭。"對不起"
雖然重逢的喜悅誰都懂,但畢竟大家都在看着,我們也不好一直這樣。安撫過後要做的就是清點人數和了解情況,我聽取了蕭葉宇的陳述,總算對之前在禮堂發生的事情有了些認識。
正如已經了解到的情況那樣,在禮堂原本有一夥總人數爲六人的幸存者,他們靠着從小賣部搜刮的部分物資,依靠着禮堂後台的隐蔽空間頑強地生存了下來。發現手機通信部分恢複後,一個名叫曹海的男生打給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葉義,以及另外的幾個人。
不得不說,恢複了的手機通信對聚集那些零散的幸存者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哪怕到現在依然存活的零散幸存者已經越來越少了,他們也依然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剛打完電話沒多久,就有一個男生向禮堂投奔過來,這對于在禮堂苦苦守了幾天的六人來說不亞于一針強心劑。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在帶來希望的同時,竟也把噩夢一并帶了來。
當面目可怖的利爪怪物出現在七人面前時,他們無一例外地傻了眼。一直以來印象中的喪屍都是行動遲緩智商低下的品種,雖然數量衆多,但依然可以得法破之。這次的敵人卻遠出他們的預料,既擁有恐怖的殺傷力,又具備敏捷的體質特性。更可怕的是,這種怪物不止一隻!
在那之後,七人和先後加入的一大四小五隻怪物在偌大的禮堂内展開了一場堪稱慘烈的追逐與反追逐戰。對于經驗和戰力均不占上風的人類一方來說,整體的敗北幾乎是必然的。就在五個人先後死于非命、剩下的兩人陷入絕境的時候,來自食堂的援軍到了。
火速趕來的孫怡琪一衆都是食堂的精銳,大多也是身經數戰的人了,但由于種種原因,在與五隻兇殘怪物的交鋒中依然未能占到多少便宜。雙方從禮堂内打到前廳,又從前廳打回禮堂内。在這一輾轉過程中也有人負了傷,心知正面難以無損克敵的孫怡琪果斷選擇在剛才幸存的兩人協助下,全員加速登上位于後台的小閣樓據守。【】這裏是禮堂六人經營了幾天的庇護所,又地處高位,即便是體質驚人的怪物也對此無可奈何,隻能在禮堂内對着幾具屍體繼續肆虐了。
聽到這裏,我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了,不由得感到一陣哀傷。
傷在喪屍怪物手下的同伴永遠是幸存者心頭的痛。即使傷勢本身并不緻命,傷者的健康度依然在短時間内每況愈下。
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救治傷員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更何況在目前已知的情報範圍内,這種條件下的健康惡化幾乎是無藥可醫的。于是,最終的減員仍然無法避免。親手了結曾經的夥伴實在不是什麽美好經曆,難怪孫怡琪的臉色會如此不佳。
如果不是我們及時清除了在禮堂肆虐的敵人,食堂一衆和另外兩位幸存者不知還要繼續在後台小閣樓據守多久。這樣來看,本次的果斷行動真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
遺憾的是,在前廳的作戰中,我們還是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蕭桐和另一位男生就這樣在極短的時間内相繼離去,徒留傷感和追憶。我沒有把這個情況對孫怡琪明說,也是不希望她已經存傷的心靈再受打擊。可惜,這一切早晚是藏不住的。
令我替孫怡琪感到欣慰的是,唐離洲、蔣龍遙、汲墨等最核心的戰力還在,作爲智囊的蕭葉宇也安然無恙。古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知用到這裏是否合适。
禮堂内的敵人已除,眼下要做的就是帶上幸存者離開這裏了。即使最強的那個家夥跑路了(而非被殺),已經會合的一衆人也不可能再畏懼區區一隻怪物。之前在前廳時我已經領教過它的厲害,平心而論單挑這種程度的敵人是一件無比棘手的事情,但自打與孫怡琪相見以來,那種莫名的心安感就又一次回歸,似乎面對任何對手都不會感到恐懼。
臨走之前我們自然免不了在禮堂後台搜刮一番,這也是幾天來養成的一個好習慣。雖然沒有能吃的東西,但經過此前那組幸存者的經營,這兒也積累了一定量的物什器械,可以進一步豐富我們的武器庫。
在搜刮的過程中,我聽到了吳天的聲音:"你胳膊上的傷沒事吧?"此話當然是對孫怡琪說的,而這也是相見以來始終保持沉默的他第一次開口發言。
"啊,沒事,你看這裏包得好好的。"孫怡琪的上肢還戴着那條消防水管做的"簡易護臂",這應該幫了她很大的忙吧。
"嗯那就好。"這小子話廢的毛病又犯了,過了将近十秒才蹦出下一句:"那個,你也别一直讓它悶在裏面,注意透氣什麽的"他所言非虛,現在畢竟是夏天,對于傷勢的處置可不能馬虎。回頭還得叫許一凡給她"複查"一下才是啊。
"知道了謝謝。"孫怡琪禮貌地回應着,語氣中的暖意卻流露無疑。對于吳天的關心,她也是很在意的吧。
這時林夢影的電話也"恰到好處"地打了過來。我接起手機,話筒裏傳來略帶擔心的聲音:"飛揚,你們到哪裏了?是不是遇上了什麽事情?"的确,我們這一趟走得太久了。如果隻是去食堂搬運糧食的話,應該早就返回圖書館了。
"夢影,你放心,我們都沒事,這就快回去了。"聽到她舒了一口氣,我也輕松了許多。放下電話,我看着正在忙碌的同伴們,突然生出一個有些奇怪的念頭來。
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或許也不錯呢。
然而,這個念頭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被我按捺下去。我們還有家人,還有外面的親朋好友,他們的情況至今不得而知。雖然如今每天同甘共苦地生活在一起有着别樣的"樂趣",但這是建立在不得已而爲之的基礎上。
随着時間的推移,大家都漸漸地習慣了這種甚至可以用"刀頭舔血"來形容的生活。曾經美好而安甯的校園淪爲充斥着危險和血腥殺戮的喪屍樂園,無論是自己還是同伴,生死的轉換都仿佛能在不經意間完成。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甯願不過這樣的日子,而是繼續原本安穩的生活。
哪怕馬上就要面臨高考,那也好過如今的朝不保夕。
整理妥當之後,集結完畢的一行人從原路踏上了返程。在經過前廳時,孫怡琪他們無法避免地看到了卧在地上的數具殘體,而其中兩具并不是喪屍怪物我看到她蓦地停住了腳步,呆滞了三秒,複又恢複了前行,隻不過這回有意地仰起了頭加快了步子,防止看到某些令人心痛的東西。
眼見如此情景,我隻感到深深的無奈,甚至很想沖上去安慰些什麽。不知爲何,我并沒有第一時間付諸行動,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快跑過去——大概是覺得她剛才的背影有些落寞。
"他們,都是好樣的"和孫怡琪并肩走在最前,我把目光從地面投向天際,"其中一位更是救了我一命,自己卻"後面的語言本不難組織,可居然如鲠在喉,怎麽都說不出來。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往前看吧。"看得出來,她試圖以一種随意平和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等等,好像哪裏不對?怎麽反過來變成她安慰我了
我們沒有再進行更多的對話。也許,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吧。
離開留下了傷心記憶的禮堂,重新呼吸到室外空氣的大家彼此安慰着,在擁抱陽光的同時,對生命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事實上,這一趟禮堂之行的重要意義不僅在于挽救了危難中的同伴,也不僅體現在又救回了兩個幸存者,還在于再次提高了對敵人的警惕程度。現在想來,與敵人遭遇時我們似乎總是準備不足,尤其是在面對變異喪屍的時候。我曾經以爲最難纏的敵人就是曾經奪走了多條鮮活生命的"蛇怪",但經過此役後,這個觀念恐怕要被改變了。
回到食堂,早就望眼欲穿的留守者們自然是激動萬分。看到郝麗紅着眼撲進孫怡琪懷裏,我也甚感欣慰。或許有人注意到了隊伍人員的變化,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放松地呼了口氣,我打算先去找點喝的,再和吳天、唐離洲、蔣龍遙等人一起坐下來好好唠唠。